【中外研究者视野中的金融危机与高等教育】中外之高等教育

　　摘要:就2007年爆发的金融危机对美国高等教育产生的深刻影响，概述了中外研究者的相关成果，归纳认为：国外学者多从微观视角对高等教育最直接的利益群体进行分析；国内学者则主要从理论上分析危机产生的根源及中美两国所受影响的对比并提出指导性的建议和总结；现有文献存在的缺憾和不足主要包括研究数据的缺失、主客观因素的分析不够全面、未对政府和高校的应对措施实效性进行检验以及缺少系统的分析工具等。
　　关键词：中外研究者；金融危机；高等教育
　　中图分类号：G6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717（2012）02-0020－05
　　收稿日期：2012-2-29
　　作者简介:韩萌（1984―），女，山东肥城人，北京大学教育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高等教育政策研究。
　　
　　教育和经济的历史渊源犹如教育自身的历史一样久远。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就认为，“经济问题是解决其他一切问题的基础，它是引起一切社会活动发生变化的决定因素”。
　　一般认为，高等教育与经济的直接结合，是以美国威斯康星大学在19世纪后期所实行的新型办学模式为分水岭。在此之前，欧美绝大多数大学都将自己与外部经济社会的发展视为“互不相交的平行线”。潘懋元先生认为，威斯康星大学的模式代表的是一种新思想、新精神，它与经济关系的密切程度，是以往任何时候、任何模式都无法比拟的[1]。经济社会的发展是一股强大的外部力量，在它的干预下，高等教育不得不进行各种形式的变革，如课程内容、学科专业结构的调整、学校规模的扩大和设备的更新，等等[2]。在这个过程中，高等教育与经济发展之间形成了一种必要的张力，相互推动着前行。
　　然而，它们间的良性互动并不是天然形成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2007年的一场金融危机就让美国的高等教育饱受创伤。
　　金融危机，是经济危机的一种，当下也常常统称为经济危机，指的是整个金融体系和金融制度因受到严重影响而引发混乱和动荡的金融现象。《新帕尔格雷夫经济学大辞典》中对其定义为：“全部或部分金融指标――短期利率、资产（证券、房地产、土地）价格、商业破产数和金融机构倒闭数――的急剧、短暂的和超周期的恶化。”
　　2007年4月2日，美国第二大次级抵押贷款公司“新世纪金融”宣布申请破产保护，由此拉开金融危机的序幕。到2008年下半年三大发达经济体（美国、西欧、日本）集体陷入衰退，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也明显减速，衰落和破产的阴影成为笼罩金融界的幽灵。
　　随着财富效应、信贷紧缩、切断企业金融来源等渠道，危机的对象迅速扩散到实体经济领域。这一连串的多米诺效应，把看似与金融危机毫不相关的教育行业也卷入了漩涡。美国私立大学捐赠减少，连传统上较富裕的常春藤名校也宣布财政告急。公立大学州政府资助锐减，学校经费自1990年以来不断提升的时代彻底宣告结束。
　　穷则思变。由于此次金融危机源于美国，加上其高等教育较为发达，国内外学者对美国高等教育各方面所受到的影响展开了相关研究。
　　一、外国学者的研究情况
　　1. 金融危机对高校的政府拨款及个人捐赠的影响
　　美国高等教育中约有80%的学生就读于公立高校，政府拨款是它们办学经费的主要来源。据美国州预算联合办公室的报告显示，2009～2010年美国有43个州的财政严重赤字，2010～2011年仍然有38个州面临窘境。正如Johnson的研究所述，在金融危机的影响下，教育经费成为政府缩减支出的主要对象。各州都不同程度地削减了对高校的拨款，公立高校经费不断增长的景象不再，一些州的削减幅度甚至达到36%[3]。
　　高校财政收入的另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捐赠。由于大多数企业、公司在危机中受到严重影响，目前这部分收入已大幅缩水。Kathryn就美国高校的捐赠情况进行了分析和预测，发现前景不容乐观[4]。事实也正如此，被誉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哈佛大学，2008年6～10月的捐赠收入下降了22%，华盛顿大学下降了25%。
　　但也有学者指出，尽管各种规模的大学都遇到了巨大的财务困难，但拥有良好筹款历史的大学因其丰富的资金储备对抗危机的问题不大，而对于那些小规模的学校和新建的学校来说，就很可能成为受害者。
　　2. 金融危机对学生及高校贷款的影响
　　金融危机对高等教育的参与者――学生的影响，首先表现在无法支付学费上。早在1937年威利（Willey）就曾指出：“收入的减少使得家庭在生存与付学费之间不断权衡和挣扎。”很多学生不得不放弃排名较高的私立大学，转而投向学费较低的公立大学或社区学院；还有些学生不得不外出打工或者寻求兼职。近来，麦肯迪斯（McCandless）在一份有关社会学的调查中发现，“在各种危机中，学生以及社会中的弱势群体如妇女、少数民族和经济贫困者通常是最先遭受影响的，却往往是最后才得到恢复的”。
　　为了减轻家庭负担，美国高校的信贷业务是很多学生交纳学费的主要支柱。然而，在遭受此次危机之后，信贷的发放面临了巨大的阻力。一方面寻求贷款支持的学生不断增加，另一方面许多银行由于资金来源的缺乏及流动性不足，暂停或中止了向许多依靠贷款的学生和家长发放贷款。一些银行甚至退出了“联邦家庭教育贷款计划”，不再提供贷款业务，这对很多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5]。
　　然而，尽管学生贷款经历着困难时期，有些高校的入学人数却有了相当数量的增加，尤其是营利性私立高等教育。这得益于这些学校拓展了新的工作技能和培训项目，促使一些无法找到工作的学生和失业者借机重回学校积累知识、提高技能，为经济复苏后寻找一份更好的工作准备筹码。
　　3. 金融危机对高校专业、学制及学生就业的影响
　　受信贷市场紧缩和资金流失的影响，很多主要学区的项目被推迟，影响到大学相关专业的发展。如哈佛大学就暂停了奥斯顿新校区的科学综合中心、剑桥主校区的法学院以及福格艺术中心改造等建设项目；加州大学Davis分校取消了肝脏移植研究项目等[6]。
　　在此次危机中，公立学院受到的影响比较大，两年制社区学院尤其会受到挤压，主要归因为州政府教育拨款的紧缩[7]，3/5的受调查者和相关人士认为这可能成为一项长期趋势[8]。
　　据美国大学与雇主协会在2009年2～4月份的一项调查表明，只有19.省略对2 500名招聘经理和人力资源管理人员的在线调查，2009年只有43%的雇主倾向于招聘应届大学毕业生。《华盛顿邮报》也报道说：“很多求职者不得不做报酬很低甚至没有报酬的实习生。”
　　4. 采取的应对措施及暴露的问题
　　虽然经济的不景气使得美国联邦政府缩减了对高等教育的预算投入，但由于高等教育的改善有助于社会的稳步发展，有利于经济的复苏和促进就业，因此联邦政府还是通过了一系列的剌激计划和应对政策来增加对高等教育的投入。同时，为了帮助学校抵御危机，联邦政府和各州实施了各类财政援助计划、学生资助项目以及学校的自救计划等。
　　Johnson的研究指出，目前州政府在对高等教育财政危机方面普遍采用了提高学费的举措，如纽约州2009～2010学年本科生的学费上涨了14%，加利福尼亚州也上涨了7.4～10%[9]； Michele认为可以从如何利用国家合法的博采业收入对高等教育进行援助这一新的资助政策[10]（P11-12）；此外政府扩大了高校的入学机会并提供学业鼓励基金（为期五年价值25亿美元）帮助低收入家庭的学生顺利完成学业。
　　金融危机的爆发使美国高等教育不得不对暴露出的问题进行反思。如Michael就美国高校的竞争成本进行了分析，指出近年来美国高校的各种办学成本、竞争成本不断上升，这些严重损耗了高校的业务预算和资本预算，使其陷入了一种“囚徒困境”[10]（P11-12）。关于高校的责任及发展问题，Scott等在文章中指出随着危机的加重，高校一方面开始向国会求助，另一方面应该从危机中吸取经验和教训，担负起更多的社会责任。同时，也借助此次金融危机，呼吁联邦政府应加大对高等教育的资助，使联邦资助能成为高等教育财政的“第四条腿”[11]。
　　5. 历次经济周期与高等教育的关系
　　德国海德堡大学的温道夫和汉斯（Paul windolf & Joachim haas）分析了1870～1985年间德国、意大利、法国、美国和日本等5个国家的高等教育扩张和经济周期的关系。通过比较各国国民生产总值和招收人数，温道夫发现在德国、意大利和日本，这两者呈反比关系。也就是说，在经济发展缓慢时期，大学的招生人数是快速增加的，而在经济发展良好时期，大学的招生人数是缓慢增加的。相比之下，这种趋势在美国和法国不是十分明显。但是，5个国家的数据都没有支持经济衰退会降低大学规模的假设。这些国家在19世纪末、20世纪30年代和70年代的经济衰退中，经济都受到了一定程度或者严重的影响，但高等教育的规模却一直保持稳定，甚至出现了较大幅度的增长。
　　二、中国学者的研究情况
　　我国在此次危机中受到的冲击没有那么强烈，因而国内学者的关注度有相当程度的延迟。在搜寻过程中笔者发现，大多数涉及金融危机的文章都集中在经济领域，以“金融危机+高等教育”为关键词搜索的教育类文章最早出现在2008年末，到2009年初才陆续发表。我国学者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高等教育或高校在金融危机中所受到的影响；以及美国政府和高校为应对金融危机所采取的各类政策与措施。
　　1. 有关高等教育受金融危机影响的研究
　　侯定凯在研究2008年下半年受金融危机冲击的世界各国高等教育现状中发现：从大学资产损失和学生面临困境两方面看，高校资产在金融危机中大大缩水，政府投资和私人捐款骤减；而大学生也受到学费上涨后经济压力以及就业市场紧缩导致的就业压力的双重影响，因而对高等教育将产生长期的影响[12]。吴万伟则从高校、学生和大学管理者三个方面入手，发现金融危机不但使各高校遭受财产损失，也因学费的上涨和贷款的困难给学生造成困难；而实体经济的低迷、消费者需求的下降、失业率的上升以及大量企业的倒闭等因素又影响了高校的筹款和开展新项目的能力。这种环环相扣的局面使得学校面临管理和经营方面的严峻挑战[13]。
　　同时，一些学者也就中国高等教育在此次金融危机中所受的影响和冲击进行了研究，并与西方进行了比较。喻恺通过对高校财务、大学生就业、招生与教学的分析发现，虽然金融危机对我国高校财务的影响明显低于西方国家，但在大学生就业、学生的流出和流入方面还是带来了很大的负面效应[14]（Ｐ１４７－１５６）。
　　2. 对金融危机中美国政府和高校采取政策的研究
　　在多数学者看来，金融危机导致的政府削减拨款、捐赠收入减少以及学生贷款紧缩会使美国高等教育财政面临严重危机。为降低危机的影响，美国政府采取了扩大投入、签署助学贷款法等措施，高校也纷纷提高学费、扩大招生、控制办学成本，采用各种“开源”和“节流”的举措加以应对[15]。王洪才发现美国高校管理层为解决普遍面临的拨款削减、捐赠减少、基金缩水、学生申请资助增加等诸多困难而采取自减工资、紧缩开支、提高学费到增加学生资助等，并深入思考如危机中政府是否该支持高等教育、高校如何在危机中抓住机遇等问题。喻恺以独特视角关注美国上市营利性高等教育公司，用相对及时、准确的实证数据分析了本次经济危机对学生人数、财务和运营以及股票市场几个方面的影响，发现本次危机对美国营利性高等教育公司的主要影响都是正面的，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高等教育反经济周期的特性[14]（Ｐ147-156）。在此基础上,一些学者提出高校应对危机所采取的最有效的应对措施是：紧缩开支和提供学生援助，并指出金融危机对美国高等教育的影响并不像其它领域那么大，有胜利者，也有失败者，主要得益于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富有和最多元化的高等教育体系[16]。
　　三、国内外研究总结
　　从上述国内外研究文献的归纳和提炼中我们可以发现，国外学者多从微观入手（涉及金融危机对美国高等教育财政、学校发展、以及学生等的影响），以人为本地对金融危机中高等教育最直接利益群体进行分析。国内学者的研究多是在理论上分析金融危机产生的根源、美国政府和高校等机构针对金融危机所采取的措施、对比中美高等教育所受到的影响，对我国的经济发展和高等教育建设做出指导性的建议和意见。总体看来，现有文献主要存在以下几点不足：
　　1. 数据的缺失及时间上的不充裕性
　　一个国家高等教育数据的发布，通常有1～2年的滞后，这表示至少在这之后才有数据可用于分析本次金融危机对高等教育的影响。现有研究主要集中在金融危机爆发后的2008年末和2009年，数据采集主要针对危机前期，不能完全体现金融危机对高等教育的影响，即危机前后高校各项指标的变化情况；同时美国经济近期才呈现复苏的趋势，加上高等教育对金融危机的反应也有一定的滞后性，需要有一个相对较长的时间来体现金融危机对高等教育的影响。
　　2. 主客观因素的分析不够全面
　　多数文章只考虑宏观经济环境对整个高等教育或者对部分高校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如政府拨款、私人捐赠、学生就业率低，以及学费的上涨、贷款困难的加剧等，而任何组织、公司或者高校，本身都会有自己的运营发展趋势或状况[17]。
　　如：高校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前是否一直运行良好？是否在危机爆发之前就已经发生亏损？金融危机爆发前高等教育（高校）经济/金融发展趋势。
　　现有研究多集中在宏观环境（即金融危机的影响）上，忽视了深层分析高校自身这一主观因素。金融危机作为外因，当其爆发时，对不同的高校可能产生不同的效果。有些高校是危机（恶化金融状况），有些是机遇（改善金融状况），有些可能基本上无关紧要。目前针对这些方面的研究极少涉及，同时仅仅用2007～2009年的数据并不能解决这些问题，不足以分析出何种因素占据主导地位。
　　3. 对金融危机中的应对政策未做实效性检验
　　诚然，政府和高校在金融危机时必然出台了各种政策，多数研究主要集中在联邦政府、州政府的政策、法规方面，较少有专门针对高校具体措施的描述。即使有，也只是单独阐述了高校面对危机出台了哪些政策。当然，在学校层面上，大多数学校的政策法律公开较慢也是一方面原因。但是，这些对政策的表面现象的阐述，缺少对政策出台后的实用性和效度的分析与研究。既没有采用实证来检验，也没有相应的检验标准，这些应对危机的政策是否达到预期目的，无从而知。
　　4. 缺少系统的分析工具
　　现有研究多从宏观层面，即从整个高等教育体系来阐述或总结金融危机对高等教育的各方面所造成的影响。尽管也有文献对此次金融危机产生的根源进行了分析与探讨，但多从国家的制度或历史层面等入手，很少有运用经济工具来进行深层次的分析。即使针对微观层面上的高等教育自身的剖析，大部分研究也只涉及高等教育及高校的某一方面，如就业率、政策、留学生等等，要么没有跳出单一要素或者某几个要素研究的框架，要么缺少对高校系统的金融分析工具。对于学校整体状况无法有效地衡量，不能完全检验一所学校的金融健康状况，以及全面体现金融危机对高等教育或高校的实际影响。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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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omestic and Foreign Scholars’ Research of Higher Education and Financial Crisis
　　 HAN Meng
　　Abstract: The financial crisis out-broken in 2007 has a profound impact on the American higher education. Numerous domestic and foreign scholars have investigated the issue from different points of view. The relevant literatures are summarized in this paper. Foreign scholars’ researches focus on the micro level and mainly study the most direct benefit groups of higher education; but domestic scholars mainly investigate the cause of the financial crisis, compare the crisis’s impact on Chinese and American higher education, and propose some recommendations. Finally, this paper points out the limitations and deficiencies of current researches, such as the insufficiency of research data, in-comprehensive analysis of subjective and objective factors, non-inspection of the effectiveness of the responses by the government and universities, and lack of systematic analysis tools.
　　Key words: domestic and foreign scholars; financial crisis; higher education
　　（责任编辑 黄建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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