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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疆教育先驱寸树声|《教育心理学》课本

发布时间:2019-05-23 06:43:58 浏览数:

  民国教育界出过一些知名人士,像陶行知、晏阳初、梁漱溟等。然而在最为偏远、最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也有这样一个热心教育的人士。他默默无闻地以自己微弱的力量不计得失、不图名利地改变着一方教育,不动声色地书写中国教育的传奇。他就是边疆教育的先驱寸树声。
  时光湮没的中国版“最后一课”
  1942年,中国远征军首次入缅作战失利,被迫撤退,日军尾追越境,攻入滇西,5月10日,号称“极边第一城”的腾冲沦陷。就在小城沦陷前两天,兵荒马乱、人心惶惶、枪炮声声、危如累卵之际,一所学校中却依然高扬着中国的国旗,飘逸出琅琅读书之声。一袭素色西装的先生,站在学校礼堂的台子上,神色凝重地给全校同学上了“最后一课”。先生最后说道:“时局的情形你们都已知道了。我只恨我们没有自卫的力量,恨我不能保护你们,领导你们!学校从今天起只有停课。将来总有一天学校又能开学上课,但是那时在这里上课讲授的是不是我,是不是你们,就不知道了!……平时对你们所说的话,希望你们不要忘记,你们要在艰苦的环境里磨炼你们的精神,在斗争里发展你们的力量!我相信,每一个黄帝的子孙,是不会当顺民的,不甘心做奴隶的!……”这节上在最偏远之地、最危险之时的大课,从上的那一刻起,就永远走进了历史。只可惜,岁月打磨得过于严酷,这中国版“最后一课”在漫长的时光流逝之中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了。
  上这节课的学校,叫益群中学,上这节课的先生,就是把一生都献给了边疆教育事业的寸树声。如果不是在腾冲这座偏远小城,如果不是在益群中学这所边疆学校,就凭自己所持有的日本九州帝国大学的文凭,凭北平大学法商学院教授的职称,凭指导著名哲学家艾思奇自学成才的导师资历,所有这些,都可以让这位才华出众的教育家走向更为广阔的舞台,拥有更为响亮的名声,可他偏偏选择回到默默无闻的家乡,倡读书,建学校,办教育,育人才,以才智唤醒乡里,以知识武装子弟,像很多同时代忧国忧民、一心报国的同人一样,那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热诚与纯真,那种抛却了个人私利的理想化境界,非今日那些犬儒化、功利化、形式化日趋严重的读书人所能想象和企及的。
  寸树声(1896—1978),字雨洲,腾冲县和顺乡人。其父寸辅清为前清举人,追求进步,留学日本时参加同盟会,回国后,参加了辛亥云南“重九”起义,从小教育儿子好学爱国、造福乡里。1911年,寸树声考入大理中学,1915年毕业回乡任和顺高等小学堂教师,1918年赴日本留学,一待就是10多年。
  1931年“九·一八”事变的“隆隆”炮声,将寸树声从日本召唤回到了他朝思暮想、深深热爱的祖国。在北平大学法商学院任教期间,他与张友渔、千家驹等人合办《世界论坛》,分析研究时局,力主抗日。后来,又与马叙伦、张友渔、齐燕铭等发起组织“北平文化界救国会”,宣传救亡。关心家乡建设,一直是他始终不渝的情怀。故土难忘,游子心结。他远在北平,却心系腾冲和顺乡,那里有曲径通幽的古巷、小桥流水的村落、粉墙黛瓦的民居,更有建于1928年、占地1392平方米、藏书7万余册、被誉为“在中国乡村文化界堪称第一”、由胡适题写牌匾的和顺图书馆。这座气势非凡的乡村图书馆,是寸树声心仪之地,也是他心中的灯塔。1934年,得知和顺图书馆馆藏图书大增,拟筹建新屋时,寸树声立即提笔写了一封信给家乡的这座图书馆:“若这现象是可以代表阅书者的增加,那自然是再好没有的事。不过我心焦的是图书馆所有的书籍虽然增加,而阅者不增加,图书在量上虽然不少,但在物质上不能满足阅者的要求,那么,这只是意义图书馆,古董化、形式化而已……图书馆决不可成为一种‘独善其身’的建筑物,应当利用种种方法引诱乡人来阅览,养成乡人一种进图书馆犹如进茶馆、上烟馆一般踊跃的习惯,只要进图书馆的人增多,那么我们的目的、共鸣者,在无形中就算达到增加了。”这些话,今天读来,仍不失其振聋发聩之意义。
  1937年七七事变发生,北平沦陷,寸树声化装逃往西安,先后在西安联合大学和西北联合大学任教,与李达、范文澜等人共事。
  1940年,寸树声回到家乡,创办了云南第一所华侨学校——益群中学,同时兼任和顺中心小学校长及和顺图书馆馆长。为了筹集办学经费,他顶着烈日,冒着酷暑,亲赴缅甸募捐,并委托好友吴晗、曹靖华从昆明等地延聘来一大批学有专长、教书育人的名家,深入这座边陲学校,执掌教鞭,培育人才。
  在他的心目中,“乡村学校应与社会打成一片”,“乡村学校的教学目的应该是培养在教室里、在图书馆里有优秀知识的学习者,而出了教室、图书馆又是优秀的生产者——一种新型的人才”。他十分欣赏斯巴达式的严格训练,认为,“以斯巴达的严格训练对背负着几千年因袭的中国青年是必要的,有益的。”这种教育理念、这种教育思想,在今天看来,仍具有顽强的生命力和穿透力。
  穿短裤、着草鞋,精神抖擞,满面阳光,虽苦犹荣,是益群中学师生的风貌写照。在寸树声带领下,沐浴着边疆的阳光,闻着泥土的芳香,师生们一起动手建设校园,教室、操场、游泳池,虽然简陋却也整洁,一一落成。教育不是独守校园,而是融入社会,今天人们一再倡导的“打破学校与社会之间藩篱”的理念,当时的益群中学已经身体力行了。扫街巷、修水利、美化环境、扶贫慈善、社会公益、公民意识、公共精神,一点一滴地在这里凝聚和发散,成了启蒙乡里的主阵地。寸树声深有感触地说:“尝谓事不患无动,而患不为;不患无人,而患不育人。树一木,育一人,则十年之内社会蒙其利,受其影响而延及百代。”细细品味,意味深长,法国著名作家维克多·雨果不是说过“多建一所学校,就少建一座监狱”吗?异曲同工之妙。
  拥有难能可贵的办学个性与特色的益群中学,扎根边陲,精心育人,培养出一大批优秀学生。学生就是学校的缩影,代表着学校的形象,遍布各地的益群中学毕业生,就是这所学校最好的宣传广告,不仅在云南,而且在东南亚都树立起很好的口碑。
  就在日军铁蹄声声,逼近腾冲之际,寸树声在他一手缔造的学校里,面对他视若骨肉的孩子们上了那令人难忘的“最后一课”。多少年之后,那一课的情形仍为当时在场的师生所难以忘怀。   那永远定格在史册上的“最后一课”,对于寸树声来说,更是刻骨铭心,挥之不去。他在《两年半的乡村工作》中这样描述:“集合在礼堂的学生,已经不像平时纪念周开始前那样的有说有笑了。每一个人都一样的是在突发的巨大灾难之前茫然自失而用语言的针刺一戳破时就会变成狂呼痛哭前的那种无表情,国歌和校歌是那样的沉郁,这也算是我们的《最后一课》了罢!看着就要离散、就要肩负一切耻辱的这些青年,我勉强走上讲台去对他们说……讲完后,我呆站在讲台上,只觉得鼻酸喉哽,不能再继续下去。台下的女生们已经欷歔地在哭泣着,男生都低垂着头,直立不动。似乎经过了很长时间后,我鼓着勇气说了一声:‘同学们,再见吧!’就踉跄地走下台来了。”
  献身家乡教育的炽热情怀
  但凡那个时代的教育家,一定是大家风范,不仅具有渊博的学识,更有远大的抱负、坚定的信念、博大的爱心和育人的情怀,惟其如此,才能经历风雨,历久弥坚,彰显出超凡脱俗的魅力。
  腾冲沦陷后,寸树声先后流亡到昆明和重庆,谋得了外交部战时外交资料整理委员会二等秘书的职务,养家糊口。然而,他心中始终没有割舍对教育的情怀。
  1943年5月,他撰写出版了《两年半的乡村工作》一书,总结了乡村建设尤其是创办益群中学的实践经验,系统地阐释了自己的教育理念与教育思想。其挚友徐家瑞评价此书,“情至文生,哀感顽艳,教育理论,以文艺之笔写出,更为动人。”
  益群中学的孩子,寸树声永远也忘不掉。谈及与亲爱的学生挥泪告别时的情景,他满怀悲情:“最不能忘记的是校前双虹桥旁多数亲友同事含着泪珠的无言握别和依依不舍,把我们送到东山脚下还不停步的男女学生的无所依靠的那一幅凄惨的景象。我因为种种的限制,不能带着他们出走,我常感觉到我所负于他们的超过我所给予他们的,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背德和不信,也将要成为我一生忏悔不尽的罪戾了。”浓浓的师生情力透纸背,浸满字里行间,多少年之后,我们都仿佛能看到一个真正教育家的高大形象。
  当人们议论他作为一个留日归国的教授,躬下身子,一心一意办中学是“大材小用”时,寸树声作了如此回答:“故乡若真是乐园,人们也就不需要背井离乡,远涉江湖,奔波南北了。若把故乡当作工作和斗争的一分野,那我们就能够从矛盾的痛苦中得到合理性的愉快;从失望的深渊里得到成功的路径,从黑暗的迷途里得到光明的指引。”“事情的大小是在乎价值表现的大小,不在乎规模设计的大小。小材大用虽然可以满足个人的虚荣,但也有多出丑的机会;小的事情若把它内在的价值表现到最大限度,也算是一种才能。”“边疆也是中国领土,边疆人民也是全国同胞的一部分,边疆文化的落后,边疆人民的无智,应该是知识阶级的耻辱和责任。”“若能在和顺乡狭小的范围内对于桑梓教育有所尽力,也可以减轻掉我的不屑。”
  没有耳炫目迷的时尚口号,却有实实在在献身教育的实践,这是寸树声那个时代教育家的特质。即使在颠沛流离、极为困厄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学生,在昆明组织成立了“益群校友会”,想方设法关心和帮助学生,这个传统一直保持到解放以后,很多益群老校友都将寸树声先生视为“慈母”、“益群魂”。
  抗战胜利后,寸树声返回故乡,重新竖起益群中学的金字招牌,益群中学红红火火坚持办了下来。新中国成立后,他先后出任腾冲县县长、云南大学副校长、民盟云南省委主委、全国政协委员。“文革”中,未能幸免,惨遭迫害,身心受到严重伤害,1978年因病在昆明溘然长逝。1990年,益群中学建校50周年之际,老校长寸树声的骨灰回到了故乡,按照其生前的遗愿,骨灰一部分撒入故乡的大盈江及他当年亲率师生开挖的双虹桥畔的游泳池(现池中有益群师生捐资建造的“雨洲纪念亭”,周围种满了莲花,成了莲花池),另一部分及骨灰盒则深深地埋葬在益群中学新校园中的小团坡。虽然没有显赫的墓碑,甚至没有像样的坟茔,但一代教育家寸树声的名字和业绩与故乡的山河同在,与他一手缔造的益群中学同辉,永远载入了中国近现代波澜壮阔、荡气回肠的史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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