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头活水（四题）

□李世许

山水老学堂，够你少年狂。老先生骑鹤而至，一碗茶，三炷香，云下开课，把你镇住了。想不到吧？老先生有趣，点你的名，提你的耳朵，却允许你摸他的胡子，动他的长襟，甚至你逃学去听鸟问花，他也可以假装不察觉，继续在那里摇头晃脑，眯眼唱诗。

第二课，讲台旁边站着一个脱俗童子，捧书，扬眉，清风十里。你看呆了，像个小“色鬼”，云端里听见水响，露滑，美人鱼跃出水面——戒尺猛敲，老先生笑着看你，春风带雨。原来，你就是那个童子，可惜几枚羞羞的野樱桃，叫老先生没收了。书卷在你面前打开，历史都是竖排的。你急于找回自己。

老先生在门外偷吃樱桃，然后笛声在山水间回响。你准备好了，听从内心的声音，即刻出发，走进时间深处。

阴平古道缓行民间，商队不急着赶往下一站过夜，那些茶叶、棉花、铁器，饱满沉着，火把照见马蹄，跟磨房里一样悠闲。大部分时间，历史在这里气定神闲，西域、巴蜀，像两个青瓜，结在岁月的藤上。沿途的山水，得以保留天然和率性，暗处有无数的眼睛发出亮光，宛如头顶的星辰。红石河静静流淌，岁月光滑如玉，谁洗谁不重要。

总有人徐步古道，露珠从左脚换到右脚，在布鞋或是草鞋上挂着，欲滴未滴。向北过摩天岭，已是陇上心情，往南出青溪，看见雄关如剑，便知剑门蜀道却是官道，吵得很。

不如回去。你愿意听老先生吟诵。你愿意青竹江风平浪静，水羞沙白，临江有女子吟诗捣衣，摘桑喂蚕，借一个黄昏虚度，偷偷生些爱意，任此生，已不冤枉。

民心养着古道，古道留住山水，山水衍生故事。你发现，阴平古道也有吵的时候。

三国摊上多事之秋，阴平古道和青溪古城躲不开惊扰，在马蹄下奔突了数日，一看，不过如此，便又恢复了往昔气度，走货的走货，弄田的弄田，炊烟散淡，鸟鸣稠稚，天下本无事，该干啥干啥。慢慢来。

就算邓艾大军自摩天岭 “裹毡推转而下”，蜀国都冒冷汗了，唐家河也不急，树枝藤蔓一勾、一挂，密林深谷一盘、一绕，从容放过残兵瘸马去打青溪。青溪也是个不慌不忙的，遇到了，城头静悄悄的，旗角在风里半展，竟把邓艾吓退，逼入“落衣沟” 迂回以至平武江油关。想那时，邓大将军顿首马鬃关，回望阴平一路、青溪一地，是否有顿悟？

何必急着去投奔宿命。你没有问，老先生也不急于说出结论。

慢是一种定力，悟是一种智慧。

唐家河的慧根在大熊猫。陪大熊猫说话、交流，需要历史的耐心、山水的思维、神性的经言。你知道，70 万年过去了，第四纪冰川期过去了，大迁徙过去了，“5·12”汶川特大地震过去了，新冠肺炎病毒疫情也要过去了，大熊猫还在唐家河走猫步、练太极，留下基因密码，隐士一般，慢得优雅，慢出禅意，仿佛活在时间之外。你看，人家哲人大师作派，都懒得理你。

作为大熊猫国家公园的核心地带，唐家河是大熊猫、扭角羚、绿尾红雉、毛冠鹿的清修圣地，也是珙桐、连香树、水青树的下午茶光阴，11 种国家一级保护动植物、3000 余个生物种群都学大熊猫，活成不老的神话。

哲理都是慢的，不像你我，赶时间，跑过去便是一生。

幸好你来，我们有机会慢下来，好好爱空气、山水和生命，拥抱自己的、万物的灵魂。老先生戒尺高举，始终不见落下——他也在等一个细节过渡。

你触摸木牍正反面那些古老文字，感受光阴带着体温的游走。落木萧萧，滴水隐隐，有张弛，得遇见。

青川战国木牍沉睡2000 多年才醒过来，偶然中有些随缘的意思。缘分往往是迟到的。郝家坪 “木牍之光”，把中国隶书的起源回推到战国中后期，美丽的错误走快了，得等一下慢的那个。

你愿意相信，火堆旁，那支鲜亮的毛笔，握在一个年轻人手里，笔尖缓缓进入木头，墨痕即是刨花，开出蝴蝶的心情，楠香婴儿一般降临，终究弥漫。那些饱满的笔画多像井田里的禾苗，禾苗一样行走、歇息的人形。你听见炊烟缭绕，农事、水利、交通、法度，这些与黎民百姓息息相关的鲜活谚语，沿着庙堂到原野的田埂小跑，一来、一去，四季五行就都有了，流动成源头活水了。

流动总是有的，也是对的。你听见，一件金属的流动，指出了白龙江和嘉陵江的身世。

公元1987 年9 月，九年相邦吕不韦戈在白龙江边悄然顶开秦朝的泥土，青铜的光芒首先照亮了 “成都”。这是迄今发现最早有明确纪年、铭刻“成都”二字的实物资料，也可能是吕不韦在世所见的最后一件吕不韦戈，兵器铸成的第二年即秦王政十年，吕不韦绝唱而去，归于尘。

白龙江出青川至广元，与嘉陵江汇流，经长江入海，吕不韦戈用一道闪电辉映天府之国，给后世留下的思考，不仅在于江河文明。在青川，那件精美绝世的礼物是用心的，俨然一声呼喊，在成都平原悠扬回转……

你也是用心的。执念如此，缘来如此，参透天地间两眼墨色，一轴工笔，需要很多时间悟。

悟是一门慢功课。

你是幸好的那一个，你成为你今生值得打开的修行之旅，一日三秋，半世闲云。

老先生总有不老的秘诀，不在课堂，在山水人心。

无数童子注定要长大，他们的爱干净，透明，墨香弥漫。世间有好女，少年牵手归。

茶之道贵在水，恒在心，山水如世交重逢，身心有远亲对坐，如此，天地一壶煮，唯自然，无杂念，有深味。

且命名：
公主香，或者白叶一号。烹制工艺如下：

西苕溪养竹，润四季，归太湖用心有韵，配一方好茶，自信而谦恭。江南心意，取湖州安吉段，备用。

你听见水响，源远流长。

白龙湖历“5·12”汶川特大地震向死而生，山水文脉，重情重义，感恩之旅还在行进。蜀地篇章，推广元青川段，备选。你看见倒影，悦近来远。

从安吉到青川，1700 公里如大河奔流，东西部协作扶贫两岸故事流传。你想到，公主摇舟而来，茶仓、茶夹、茶匙、茶盘、茶杯、茶托、茶盂、茶巾，一应心情摆放船头，像个一心一意，毫无保留的小队伍。白龙江畔，有人认出了“浙江”，彼时，抗震救灾，灾后重建，就是那样的身影，就是那样的面容和心地，他们把青川作为第二故乡，果然又回来啦！

白叶一号准备好了，走进青川就像回老家，亲人爱茶，有传统。第二故乡也准备好了，温度、湿度，笑中带泪，将心比心，珍惜每一片叶子，守望每一滴露珠，恨不能一夜成荫，报得三春晖。于是，450 万株茶苗带着安吉人的体温顺风顺水而来，1500 亩茶园在白龙湖周边铺展梦想的亮色，亲上加亲，公主素面朝天，幸福的样子不负春风化雨。

你知道，这是有大爱的植物，情系精准扶贫，胸怀巴蜀小康，一片叶子富一方百姓，留永世佳话。

早春微寒，采茶了。灵性的叶子敏感，如兰舌，似凤尾，青山绿水间少女的心事。本来叶白茎绿，如果气温超过23 度则白消绿长，青白相间，顾盼传情了。洗手、净心，采茶姑娘身材高挑，眼神明净，睫毛闪动时，有江南灵秀之气，也有山村朴素之美，她们指间飞舞，把一芽一芯至一芽双芯的叶子请下树，竹篓满了，心也满了。安吉白茶适合采摘的时间极短，不分明前明后，只有30 天左右，好女初长成，爱要说出来。阳光里那些竹篓子，大嘴媒婆一样讨厌了，催、催，把你羞成三月天。

制茶像准备婚礼。鸟鸣声里，佳期渐近，那些摊放在背光处的情话可以悄悄说出，却不能动手动脚……直到身体柔软，天宁地和。老是青涩总不像话，于是杀青，那是临行前，父母严厉的告诫，有时甚至相拥哭一场：
长大成人了，坏毛病要改掉，臭脾气要节制，善待彼此，和气为贵。最是天下父母心。

你不要呆痴忘形，迎仙女，过人生，还需习得些茶道，配得起大家闺秀。青川一地重礼数，记恩情，婚礼场面总要答谢一二。有必要搬出宋徽宗赵佶，和他的 《大观茶论》，他说：“芽英不多，尤难蒸焙；
汤火一失，则已变而为常品。须制造精微，运度得宜，则表里昭澈，如玉之在璞，它无与伦也。”说的便是眼前的新娘子：绿茶精品，安吉白茶。礼毕，送入洞房，你已是当朝驸马，天大地大，夫复何求？只是本性不能丢。

新生活从一杯茶开始。好天气，好心情，更大的指望茶香弥漫。

再有，喝一杯回门茶有讲究。

取西苕溪备用之水，一半；
取白龙湖备选之水，一半。两相汇流便是君子之交，厚情大义一衣带水，溪头泉眼见云霞。水至80 度刚好，时代早已汤杯，民心足以醒茶，安吉青川交替摇香，换水冲泡至七分满，待汤色鹅黄，香气早已出来。最好是透明玻璃杯或者盖碗，最好是茶园鸟声里，坐成家人的样子，见证舞者在杯中旋转、飞升，感觉幸福在绿水青山之间高扬，仿佛喊谁的名字。

你猜到公主有心事，玻璃一样透明的心事。因此，你愿意是那个干净、清爽的茶童，提壶，含笑，像极了一株坦然的白叶一号茶苗。

拜茶三杯，先敬天地人。

逗你玩，苹果不肯下树，光屁股坠弯枝条在你额前打闹，不小心会碰脑袋。蜂蝶沾了露，飞不高远，仿佛也忘了高处和远方。你站在树下，发现整个阴平村就是一个童心果园学校，树上除了苹果，还有香梨、蜜桃、金桔，藤上垂下葡萄、猕猴桃，草叶里探出草莓和西瓜的脑袋……这些五颜六色的顽皮鬼排着队，等不及要开始为你舞蹈了。在阴平村人看来，你跟那些瓜果是一伙的，只不过淘气少一点。我是无论哪一家的主人，此刻站在唐家河送来的清凉风里张开手臂，像个骄傲的老校长了。我威胁孩子们：不许偷笑！ 也威胁你和你的伙伴：还吃，一会儿重菜大餐来了，你们还有几个肚子！

那一定是夏秋时节，唐家河山丰水满，过阴平村故意慢下来，把农家时光养得清脆饱满、冰清玉洁，外面已是火焰山，这里永远是花果山水帘洞。水的源头在摩天岭，原始森林中无数小流成溪，加之雨量充沛，唐家河哪里用得完，于是掀帘而下，有了青溪胜景，阴平福地。

川北青川，山水有灵有验，馈赠凡尘的礼物何止美食。青溪镇地处大熊猫国家公园核心地带，在那里，你会化身大熊猫，突然有尝尝新鲜箭竹叶的冲动。国家AAAA 级旅游景区唐家河、青溪古城，将生态文化、三国文化保存得丰富而完整，浸淫其间，心被空灵衔着了，一袭禅意将你锁住。眼下你所在的阴平村，作为中国乡村旅游模范村、全国休闲农业示范村、全国文明村、省级乡村旅游示范村、四川省百强名村、四川省“四好”村、全省乡村旅游示范村、四川十大幸福美丽新村，更是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令人神往，流连忘归。

几个水果小意思。

阴平村以下山势稍缓，河岸渐开，配称青竹江了。青溪古城贵为青竹江的起点，坐在西边，与阴平村隔江相望。现在，它与你对视，静静的，纵然没有1300 年的故事，耐心也是你比不过的。输给传奇不丢人，何况你有舌尖舞，幸运还是明显的。

我把小方桌摆在桃树下，蔷薇丛中，跟靠椅一样，桌子也是青竹做的，有山水的胎记和体味。你们坐下，脚边浅渠清水环绕，低头看时，忍不住俯身，却舍不得用来洗手。还好，茶杯握住你，山泉水取自唐家河，土茶是农家自己种出来手工炒的，喝一口不许惊叫。你没有惊叫，你大喊——老板！ 铜火锅！

我的矜持有我的道理，有我的底气。老家味道必须讲究，每一个细节都要过心。

阴平铜火锅正是青川老家常见的那种，乌黄透亮，简练而威严，泼辣大方仿佛从乡间富态女子那里借来的秉性，粗也粗得，细也细得，食客一见，果然把持不住，口水流出来了。锅体正中是圆柱气孔，高出锅沿一尺，直通底部炉膛。炉膛里木炭燃得正欢，最好是青冈炭，耐烧，无烟，淡蓝色火苗很快叫醒锅底。热锅里下油，放料，加入骨汤，就该食材出场，唱主角了。带筋上等牛肉切片，半个巴掌大小，碗壁一般厚薄，均匀摊铺，其上叠加牛杂、酥肉，顶层多置香菇、木耳、蕨菜、竹荪、山药以及萝卜、青笋、豆腐一应山珍土产，然后扣紧锅盖——我终于扭头回应你：饿死鬼来啰！

上桌后大火爆煮30 分钟，不等揭锅，香气早已出来，再小火焖10分钟入味最好。我来不及告诉你们锅里的秘密，我得请出碗筷和蘸料。黄土碗，鲜竹筷，料碟里有豆酱、青椒、蒜泥、葱花、芫荽、姜末，青海椒和红油辣子依个人口味添加，哪样都有露水鸟鸣的伴舞。

这下可以开动了，一锅江湖，四方豪气，几个人的千军万马。爱香辣的，得用茶水缓一缓，喜清淡的，也靠大肉填一填，荤有荤的妙处，素有素的法则，万事万物同理，得有个收放。比如：摩天岭收住邓艾，放手，打开了阴平古道；
唐家河收住烟雨，放手，见证了青竹江神韵；
青溪古城收住将军，放手，成就了三国一统大业；
阴平村收住你们这群馋鬼，演绎了舌尖艳舞，最终还得放手，还你一个天下。

你回到你自己，看见对岸还在旧时光里，有兵马腾跃而过，迤逦而行，很饿了还要赶路。要我说，人家追人家的功名，你享你的口福，互不相扰，各自风流吧。

地里多的是时鲜蔬菜和天然野菜，菠菜、青菜、白菜、蕨苔、灰灰菜、蒲公英……小姑娘一般，你看中谁都可以认领，请进锅便是入洞房。唯一的规矩是，拜了堂便有一份神圣，可以花心，不可以相负。动了情，要一辈子抵命的。

你突然要酒，这在意料之中。在我的地盘，只给你蜂蜜酒，唐家河的蜂蜜，小灶包谷酒，甜醇相宜，天然绝配，三杯二两敬我的手艺，不枉阴平就够了。断要喝醉，香风里大哭大笑，岂不曲解天地之心，浪费了有味人间。

那一定浑然以至黄昏。村北索桥那里有人跳水，妈妈带着孩子游泳，笑声如水花飞溅。那是一座老桥，横在唐家河沟口，连接阴平古道和阴平村，人行其上晃晃悠悠，凭添了古风遗韵。村南有沙滩，沙粒细白晶亮，四周垂柳环抱，美女们结束漂流上岸，躺进沙滩，像一群美人鱼了。村子正中随了吃货的愿，正好排出了美食广场，小吃摊、烧烤架、夜啤酒、鲜榨果汁悉数亮相，入夜，又一场美味劲舞即将启幕了。

偏偏此时，谁家男女的山歌对唱偷心借胆，从江面勾引过来……

你们和几个西瓜一起打着香饱嗝，醉意惹得学校的小鬼们窃笑。那时，我已不在乎校长的身份，靠在树下打盹，你看见就是一个葫芦瓜，吊在画纸上，信手涂鸦那种水平的。别以为憨态毕露，出丑了，我一肚子老黄酒神仙自在，你未必体味过呢。

初心即民心，左邻右舍围坐，山水一席长谈，想法便活了，底气便足了。这是田缘张家雨后的气度。都说虚怀若谷，你在四月相遇青川，走进初心谷，感受的却是：满谷虚怀。雨过天晴，草木的绿，鸟兽的欢，反过来洗人影，洗人心，真正的老家院子才有如此的礼数和心意。

稍加忧郁，抵达节气和谚语，你是不是有些迟到呢？

你决定忽略一些沿途。县城南郊一公里，右手蜿蜒出溪水的，已是张家地界，一条国际马拉松赛道热情迎住你，把你往里请。这里承接了两届国际半程马拉松赛事，据说外国人成绩都不理想，他们舍不得跑快，有的边跑边拍照，有的边跑边回头……山水田园风光实在是OK，太OK 了！ 成绩算个屁啊！ 相比生命里一段奇异的灵魂之旅，名次屁都不算。你不用奔跑，驱车缓行，或者随心漫步，野花闲草假装骂你，奇山秀水故意抬你，那种法则之下，忘记人类无罪，虚度光阴不羞。

麦黄稻香还不是季节，田园里玫瑰当家，一副死心塌地等你的架势。钟情两个字迎面扑来，红、紫、白、黄、蓝、黑，好大的场面，整个山谷都在鲜艳表白。田间阡陌交通，你很容易进入，成为其中一枝。你听见花语，在清凉风里迷乱，“你是恶魔，且为我所有”“希望与你泛起激情之爱”，于是蜂蝶分享的样子有点像明抢了。这不怪它，世间一切美好，谁不心动。热烈赠红颜，温馨送知己，枝头最有耐心的那一朵，要交给天长地久。

四面山形该收的收，该放的放，高低错落就像村子里的辈分，该威严的威严，该宠爱的宠爱，把寨溪河养成邻家小妹妹了。泉的肌肤，溪的身段，妖精小时候，天使初长成……总之，配一园玫瑰恰到好处。河上石桥几笔写意，沿岸河堤两轴山水，桥于水中映月，堤出平谷锁雾，神来仙居不过如此。

循水上行七八里，麻柳、银杏树像是一众老家长站在各自屋前交流，往事居多，眼下的话题也不少，正说呢，有外国客人过去，找他们拍合影。照片出来是这样的效果：年轻游客反客为主，舒心到家的神态，一点不见格外的意思；
老人们见惯不惊，俨然大将军或者老首长，甚至会比手势说英语，好啊有 （how are you）！我开门（Welcome）！他们身后，屋舍依山临水，红顶黄墙却又不求千篇一律，有楼房矮院，有别墅垂柳，独户的，连排的，半隐于繁花翠竹之间，各尽其天然。

有扬琴声过桥接你。《高山流水》，分明是半月拱桥上，你内心的旋律。知音尽在“山谷原舍”。院门口公园里，石磨流水、老水车和童年的记忆守着旧日恬淡时光；
本地花草端庄有度，在各家各户间走动，替老一辈小一辈说出了亲如一家的道理。

扬琴换了曲子，好像是《竹林涌翠》。你进院一看，春风弄竹影，美女抚玉琴，门廊正对着一栋欧式风格的高层建筑，坐北朝南，西边绿化带和内廊连着副楼，有两楼一底和一个露天楼台。主楼和副楼中西合璧，相押互补，孤傲时简约，细节处大气。

这时男主人一定笑吟吟招呼你了，甜品帅哥一枚，一对二两酒窝暴露出与年龄和酒量无关的羞涩，你由此想到，一个大男人谦恭温润，内心里一定少不了两样东西：真诚，善良。且看吧，现在他是你的贴身导航小哥。主楼是精品民宿区，有商务间、标准间和家庭套房，装修摆设尽显高雅气质，淡淡的肥皂香味又透出亲民格调——这些都不算，他说，酒窖有点意思。酒窖在主楼东侧，取山石岩洞的天然，结合现代科技控温，红酒白酒黄酒各种度数年份应有尽有。他是个爱酒之人，在酒窖这里多用了心思和成本。跟酒扯上关系便大句大句说话，甚至有一点好玩的霸道在里面了。

你忍不住打听，男主人，那个见酒霸道的老几叫做李正军。几年前，李正军从北京返乡创业，建立民宿旅游专业合作社，带领周边群众脱贫致富，村口那一片玫瑰园也是他们的匠心手笔。

主楼西侧的餐厅同样富有特色。全景玻璃屋顶，食客抬头看云白天蓝，或者星月可摘，感觉就是幕天席地山川旷野，人足够低，人心足够高。如果天地间真有精灵，此刻便是露水地里直接上桌，会说话，会动情的一顿大餐了，不山吃海喝一通，对不起观音菩萨。

从主楼过渡一下，花草掩映，托出小景大观，穿过室内景观带即是副楼了。二楼与餐厅相对的，是开放式大厨房和银杏露台，中间一堵墙，向露台开了欧洲中世纪风格的壁炉。三楼是咖啡室和茶座，古色古香，诗书半开半合，女主人已在那里磨完咖啡豆煮至正好。不用介绍，起身相让时，客人都看出来了，那个咖啡仙子不是女主人还能是谁。却有个随缘的名字：陈芳。茶也醒好了，摇香看心情，辨品位，山水都在里面，恨不得吟诗几句。喜欢功夫茶就去二楼露台，赏茶的同时，可以看群山飞鸟，听水响弄琴，哪有什么负重前行，至少那一刻，岁月静好。如果在冬天，一面大壁炉烧得红光满面，雪可以落地即化，也可以厚厚铺展，整个山谷写成童话了，壁炉前几个人还是暖洋洋的，头顶一把大伞积了雪，像一朵白玫瑰。这时候温酒一壶是必要的——又说到酒，让李正军傲慢一下更有趣。

露台和厨房下面，一楼，门廊西侧进去，是文化图书室。有各类报刊图书陈列，随便坐在哪里探手可取；
有大原木书法美术案台，笔墨纸砚殷勤恭候；
有围棋、象棋，艺高人胆大，摆一个擂台挑战天南海北，输了喝酒！ 绕不开一杯酒，李正军脸红了，仿佛他是个江湖偷偷卖酒的，被人揭穿，摸头一笑，酒窝变成三两的杯子了。

陈芳莞笑如花，优雅气韵不输《雨打芭蕉》的曲子。

扬琴声在院子里回旋，在山谷里流淌。男女主人送客至院门，山清水秀，春风十里。你回首，看见两株玫瑰长在主人家庭院，相敬如宾；
山谷原舍不过是田缘张家·初心谷精品民宿的一个缩影，一目所见，你发现下游清秀之地，已经建成山谷康养中心，好大的魄力；
你确认，领衔山谷康养中心的，正是李正军夫妇的儿子、海归新秀李琛，小伙子还曾自费举办了青川首个国际拳击邀请赛；
你顿悟，整条山谷莫不是心心念念的玫瑰园，配得起全部春天，所有色彩，初心般的竞相绽放。

回程无杂念。有人告诉你，作为首批国家全域旅游示范区，青川有无数的田缘张家、茶颜观色、云上双鹤、幸福岛、向阳山、初心谷……把“熊猫家园、青秀之川”放飞时代晴空，寄在初心时刻。

猜你喜欢 青川 刺青春(2022年3期)2022-03-07青山见我应如是花火彩版A(2021年11期)2021-02-08青川县：“信访直通车”开到群众身边廉政瞭望(2018年1期)2018-01-27人生的苦酒检察风云(2017年3期)2017-02-20人生的苦酒检察风云(2017年3期)2017-02-20青川电商：土特产也“文艺”中国名牌(2015年24期)2016-01-12浙江：长效帮扶青川成果丰硕中国扶贫(2014年23期)2014-12-18长生一梦飞魔幻A(2011年8期)2011-05-14震后青川县中小学校重建总体规划探究新西部下半月(2009年10期)2009-11-19川北之春环球企业家(2009年9期)2009-05-11

推荐访问:源头活水 四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