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图联趋势报告2021年新进展》解读与思考★

李 东

(长安大学图书馆 陕西 西安 710064)

2022年1月，国际图联(IFLA)正式发布《国际图联趋势报告2021年新进展》(IFLA Trend Report 2021 Update，以下简称《2021年新进展》)。《国际图联趋势报告》系列自2013年首次推出，并于2016年、2017年、2018年、2019年和2021年更新。因其制定过程科学严谨、内容动态更新、影响广泛，受到业界的一致认可。

《国际图联趋势报告》兼具预测性和引领性，它旨在关注图书馆领域的发展情况和关键问题，提供观点和预测，引导图书馆界及其合作伙伴关注和思考新信息环境下的机遇和挑战，以及在此基础上如何进一步的发展。它不单单是一份静态报告，而是为图书馆和信息行业人员提供的一套动态的、不断发展的在线资源，这些都可以在其专门网站——trends.ifla.org上获取。

《国际图联趋势报告》系列自发布以来受到了我国图书馆界的广泛关注。袁洋和吴强根据《国际图联趋势报告》，从多角度探讨了图书馆的社会教育职能及其发挥策略；
徐路深入分析了《2016年新进展》所涉及的图书馆发展面临的重要趋势和关键议题，为国内图书馆领域提出建议；
邢奕结合《2016年新进展》剖析了高校图书馆界的5大核心议题，并对高校图书馆的发展进行了展望；
宋玲玲围绕未来图书馆发展的3大议题对《2017年新进展》进行了解读；
魏彩霞结合《2018年新进展》的主要观点和特点，对我国图书馆的社会责任探索、馆员培养、组织变革等进行了思考；
王芳、唐红分析了《2019年新进展》的主要内容，为我国图书馆应对不断变化的环境提出了启示。

《2021年新进展》是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后国际图联发布的第一份趋势报告，其对于把握图书馆未来的发展方向具有引导作用。本文拟对《2021年新进展》的核心内容进行解读与分析，以期为后疫情时代国内图书馆如何应对新环境提供借鉴。

2021年6-7月，国际图联向全球的新兴图书馆领导者发布了一项调查，邀请他们分享未来10年将影响图书馆领域的趋势。随后，国际图联对反馈回来的近150条观点进行了分析，确定了20个总体趋势(见表1)，涉及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和技术方面。在2021年世界图书馆与信息大会(World Library and Information Congress，WLIC)的主席会议上，现场专家和观众就这些趋势进行了探讨，然后通过首轮投票确定了对未来图书馆领域最重要的10个趋势(见表1)。最后，再次投票从这10个趋势中选取了5个关键趋势，分别是虚拟方式将持续、多样性更受关注、不可回避的环境问题、终身学习者和不平等现象加剧。这5个趋势代表了图书馆行业最关注的热点问题，其将是国际图联新任主席Barbara Lison任职期间的重点主题。与国际图联以往发展趋势确立的流程不同，《2021年新进展》经过了广泛而民主的调查，最终经过反复讨论，层层筛选得出了5个发展趋势，这一方面体现了国际图联正在积极地追求发展和变革，更加重视公平性、多样性和包容性，另一方面也反映出当今全球格局的复杂性，政治、经济、社会、文化、技术乃至气候环境的变化均会对图书馆未来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

《2021年新进展》聚焦于20个趋势，对2021年WLIC传播和分享的观点进行了深入挖掘。本节在介绍20个趋势的基础上，将着重对5个关键趋势进行分析。

表1 《2021年新进展》中提到的可能影响未来图书馆领域的20个趋势

续表1

1.1 虚拟方式将持续

2020年伊始，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迫使全球图书馆相继闭馆，转而为用户提供数字资源、知识咨询、健康信息等远程服务，即服务场所由实体空间转向虚拟空间。如今，全球疫情传播还没有得到控制，尽管很多图书馆已陆续恢复线下服务，但远程服务仍将继续成为常态。对于图书馆来说，向虚拟化的转变是把双刃剑。一方面，它能够为用户提供个性化的服务，使其可以通过多种方式访问丰富的资源。它还可以使图书馆发挥其潜力，成为知识管理和知识创造的中心，更加注重生产和传播数字内容和服务。另一方面，要想将虚拟化的潜力完全发挥出来，就要求图书馆和用户具备必要的硬件和技能。同时，向虚拟化的转变还可能使图书馆与其他在线服务竞争更加激烈。此外，由于图书馆通常借助第三方提供虚拟服务，这其中就涉及到如何保护用户关键权利的问题，尤其是隐私方面。在后疫情时代，许多图书馆面临着经费不增甚至被削减的困境。在这种背景下，图书馆界应考虑如何更好地为用户提供服务。因此，为了提高图书馆界的存在感和影响力，适应不断变革的数字时代，图书馆需要密切关注技术发展趋势，做好合理利用和优化配置，提升远程服务保障能力。否则，决策者可能会认为为图书馆提供经费支持的理由不充分，特别是在维护图书馆实体空间方面。

国际图联已经在此方面开始了相关工作。2019年8月，国际图联发布《国际图联战略报告(2019—2024)》，其中建议世界各地所有类型的图书馆都能改进实践，以适应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紧跟并采用新技术，以满足用户期望。疫情期间，国际图联第一时间实施计划，以确保能继续为全球图书馆领域提供服务和支持。例如推出RSCVD资源共享工具，为世界各地非盈利性图书馆提供馆际互借和资源共享服务；
发布“信息流行病”识别指南，帮助公众识别虚假新闻。此外，国际图联还定期发布时事通讯《图书馆技术的发展趋势及问题》，推广和推动数字技术在图书馆和信息服务中的应用，与歌德学院合作开展“新兴国际之声”计划，重点探讨数字技术在图书馆服务中的作用，举办机器人和人工智能国际研讨会等。

1.2 多样性更受关注

《2021年新进展》提出图书馆界应注重公平性、多样性和包容性，这关乎图书馆在社会体系中的存在感。图书馆多样性是指针对多样性用户(如种族、宗教、文化背景等)的多样性需求，图书馆制定和实施相应的多样性服务战略。这其中要考虑到服务多样性(对象、内容、方式)、服务场所多样性(物理空间、虚拟空间)、资源多样性(类型、内容、组织、采购)、馆员多样性(教育、培训)和图书馆类型多样性(形态、种类)等。例如，图书馆应持续开发新技术和工具以有效识别和满足所有用户(一般群体和特殊群体)的需求，做到无差别服务；
整合挖掘馆藏资源(编目专家可能会在这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围绕设计思维和可访问性发展专业技能；
重视使用数字技术开展多样性文化遗产的存取。

国际图联一直致力于保障公平性、多样性和包容性，在理念宣扬、制度建设、氛围营造、组织构筑和实践推进方面投入巨大。例如，国际图联设立了信息自由和言论自由咨询委员会、特殊人群服务科、多元文化人群服务科、文化遗产咨询委员会等专门机构，定期组织相关活动；
20多年来，国际图联相继制定了《国际图联图书馆与知识自由声明》《国际图联/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多元文化图书馆宣言》《多元文化社区：图书馆服务指南》等政策法规。为了保障弱势群体的权益，国际图联还专门发布了《图书馆服务弱势群体的国际工具书：2001-2008》《国际图联阅读障碍者图书馆服务指南》《国际图联无家可归者图书馆服务指南》《痴呆症患者图书馆服务指南》《听力障碍者图书馆服务指南》《住院病人、老年人及残疾群体图书馆服务指南》《监狱图书馆服务指南》等文件。

1.3 不可回避的环境问题

近年来，随着全球变暖，气候异常波动，自然灾害频发，对人类生产生活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如何应对这种严峻的全球气候变化成为当前世界各国普遍关注的重要问题。作为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主体，图书馆也不会免受气候变化的影响，无论是渐变的环境，还是极端气候事件，都可能对馆内的生命和馆藏造成破坏。为此，图书馆在进行建筑规划时，应考虑全面的风险管理并引入绿色生态发展理念，在保证安全性的同时，减少能源的消耗。另外，图书馆被认为是国家和地方气候赋权战略的重要合作伙伴和关键利益相关者，在帮助促进社区行为改变和更广泛的气候赋权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应积极做好应对气候变化的宣传和教育，倡导绿色环保的生活方式。同时，图书馆所拥有的遗产资源也可以为环境的可持续发展提供一些参考。此外，气候变化应对政策的实施很可能导致与碳减排、绿色产业兴起等相关技能再培训需求的增加，以及返乡置业人员的增多，从而引发人们对终身学习的需求。

国际图联一直将环境和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作为其重点工作，在多个方面参与了气候环境行动。2016年，国际图联环境可持续性与图书馆特别兴趣小组设立了绿色图书馆奖，旨在鼓励全球图书馆开展绿色实践，推动绿色发展，同时使公众认识到图书馆在环境教育中的社会责任和领导地位。此外，国际图联还积极参加第26届联合国气候变化缔约方会议、2019年联合国气候峰会和2018年气候遗产峰会等会议，与气候遗产网络(Climate Heritage Network)合作，展示图书馆可以通过其馆藏、项目和空间来增强社区应对气候变化的能力，并重点关注气候变化对文化遗产的影响。2022年，国际图联将继续扩大图书馆的影响力，倡导将图书馆纳入气候政策方案中，并支持会员参与到气候行动中来，如气候赋权行动(Action for Climate Empowerment)。

1.4 终身学习者

当前世界正处于经济和技术快速变革的时期，鉴于人们生活和工作方式需要向更可持续的方向发展，这种变革速度不太可能在短期内变缓。在此背景下，人们可以从事的工作类型将发生重大转变。例如，碳减排将会引发部分行业的终结和转型。另外，人口结构和经济中心也将发生变化，但社区内的工作可能会更加多样化。由此引发的一个现象是，终身学习理念逐渐深入人心。新兴图书馆领导者强调，每个人都具备基本的识字技能和数字技能是实现终身学习的先决条件。此外，软技能(包括韧性、接受新想法的能力以及与他人和谐相处的能力等)和可持续发展素养也是必备技能的一部分。许多图书馆领导者都认为这将是一个机会，为图书馆在社区、学校和其他组织机构中重申其作为学习中心的角色创造了可能性。同时，图书馆员本身也将被更多地赋予教育者的角色。要实现以上目标，需要访问和有效利用相关的平台和资源，并确保图书馆员和信息工作者能够得到足够的培训和支持。

2015年9月，联合国在正式通过的《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中将“确保包容性和公平的优质教育，促进全民享有终身学习的机会”作为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之一。为了支持和推动该目标的实现，国际图联在其《战略计划2016-2021》中倡议图书馆通过获取各种形式的信息，推动阅读和扫盲成为积极参与社会活动的必要条件，并于2019年联合国国际扫盲日之际(9月8日)推出“国际图联全国扫盲与阅读策略工具包(IFLA Toolkit for National Literacy and Reading Strategies)”。实际上，早在1975年，国际图联就明确将“开展社会教育”列为现代图书馆四大职能之一。迄今为止，国际图联针对各个年龄段的人群开展了大量的社会教育计划，为全民提供了终身学习的机会。如针对儿童和青少年的“姐妹图书馆(Sister Libraries)”和“绘本中的世界(The World through Picture Books)”阅读推广项目；
发表《图书馆、阅读和代际对话的突尼斯宣言》，提出图书馆应将老年人和年轻人组织起来，为其开展多种跨代阅读推广项目，提供互相学习的机会。

1.5 不平等现象加剧

上述提到的很多趋势都透露出一个风险：若新的可能性不是针对所有人，则可能会扩大分歧，导致不平等现象的加剧。例如，在疫情期间，与能够简单使用网络的人相比，那些无法接触互联网和缺乏相关技能的人在教育、工作和社会生活方面面临的干扰要大得多。识字和数字技能的获取也是如此，其不仅是获得工作和其他机会的途径，也是获得更多知识的途径。

加深的不平等可能对社会凝聚力带来挑战，甚至会挑战建立社会和图书馆等服务的社会契约。如果这引发了获得健康、教育和其他形式参与机会的减少，也就意味着对基本权利造成了侵犯。有建议认为，应该继续保持图书馆的免费性，防止收费使得最需要图书馆的一些人被排除在外。还有建议指出，任何价格体系都必须确保不会给用户设置障碍或使其污名化。不过，正如趋势10所述，图书馆相互之间也可能有不平等现象的存在。规模较小或预算不充足的图书馆可能无法为用户提供全方位的服务，但可以帮助用户优化信息利用来改善他们的生活。新兴图书馆领导者强调应保证图书馆至少可以提供基本的服务，使用户无论在何处，都能从信息的访问和使用中受益。

国际图联在保障公平性、多样性和包容性，从而避免不平等现象加剧方面采取了一系列行动。以数字素养教育为例，为了改善信息访问和获取的不平等现象，促进数字包容，弥合数字鸿沟，使数字技术更好地服务于公平和发展，国际图联从搭建交流平台、指导实践研究、提升数字素养受重视程度、扩大图书馆影响方面入手，为提升全球数字素养做出了很多贡献，包括组建相关专业组织，举办相关会议，积极宣传数字素养教育的意义，与其他机构和组织合作开展活动，相继发布《国际图联数字素养宣言》和《国际图联数字素养资源包》等。

2.1 积极参与国际图联可持续发展行动

新冠肺炎疫情是对全球图书馆界适应变化，展现复原力、想象力和创新力的一次考验，这些能力对于未来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作用。作为图书馆和信息行业在全球的发言人，国际图联致力于将图书馆界动员起来，以最包容、最有效和最透明的方式为未来进行规划和准备，从而建立一个强大而团结的图书馆领域。为此，国际图联开展了一系列的可持续发展行动。自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出台以来，国际图联相继发布了《工具包：图书馆和联合国2030年议程的实施》《人人享有获取信息的机会：图书馆如何为联合国2030年议程做出贡献》《全球愿景报告》《发展和信息获取报告》《图书馆扫盲计划指引》等多项可持续发展文件，并在信息获取、信息技术和信息知识方面实施了多项可持续发展举措。我国图书馆界应加强与国际图联的合作，积极参与其开展的可持续发展行动，包括相关项目的推广、议题的研究、理念的宣传、文件的解读落实、奖项的申报、平台工具的应用等，并在政府组织战略计划的指导下，制定图书馆领域相应的可持续发展战略计划，更好地在国际舞台上展现我们的风采。

2.2 主动履行社会责任，提升图书馆社会地位

新冠肺炎疫情的突发给图书馆领域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使其面临着实体服务受限和经费不足的双重危机，在这种情况下，主动履行更多的社会责任是提升图书馆社会地位，避免被边缘化的有效行动之一。《2021年新进展》中多处涉及图书馆的社会责任，如保障公平性、多样性和包容性，确保人们有获取信息的权利和自由，保护文化遗产，开展社会教育等。近年来，国际图联一直在积极参加国际事务，为图书馆履行更多社会责任，从而提升其话语权而努力。2013年，国际图联发布《图书馆与社会发展宣言》，强调图书馆要在参与社会发展中实现自身价值。在疫情期间，国际图联本着承担更多社会责任的精神，克服重重困难，多方面地帮助全球图书馆在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中发挥作用，使图书馆赢得了世界的关注。当前，我国图书馆在主动承担社会责任以及相关理念意识的明确方面还有所不足。在可持续发展的大环境下，我国图书馆需向国际图联学习，立足基本服务，主动承担更多适宜自身的社会责任，明确馆员的社会学角色，树立服务社会的意识，加强与社会各界的合作，及时了解社会需求，持续、创新、深入地提供服务，加强宣传，向公众展示图书馆自身的价值。

2.3 以辨证视角看待报告

《2021年新进展》中提到的20个趋势有些互补，而有些似乎相互矛盾。例如，一方面用户更喜欢远程使用图书馆服务，这可能对图书馆的实体物理空间和服务的价值带来挑战；
另一方面，实体空间又在回归，因为人们重新发现了实体空间的价值，其可用于进行有意义的交流和讨论。这种现象并不难理解，因为经济社会发展中不同趋势的结合会形成多种可能的结果。因此，我国图书馆界应辨证地看待《2021年新进展》。徐路在对《2016年新进展》进行解读后，就曾提出应辩证地看待新技术可能对图书馆发展带来的影响，积极审慎地应用新技术。对于当前的图书馆来说，线下服务是基础，线上服务是方向，在保持实体空间的吸引力、实用性和可访问性的同时，应积极关注技术发展趋势和影响。实际上，随着图书馆线上资源的丰富，线下可以空出更多空间来开展其他活动。当然，技术和物理空间也可以结合在一起，形成创客空间，从而满足用户多样化的需求。

2.4 重视数字素养教育

随着新一代信息与通讯技术的快速发展，人类社会进入了数字经济时代。在此背景下，多个国家都意识到公民数字素养教育的重要性，将其提升到了国家战略的高度。国际图联将数字素养定义为能够合理有效地充分利用数字技术来满足个人、社会和职业生活的信息需求的能力。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在17个发展目标中明确提到了提升数字素养的问题，国际图联为配合《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将数字素养教育放到了重要位置，《2021年新进展》中就多次提及了数字素养教育的重要性。在后疫情时代，数字化程度的加深对我国公民的数字能力提出了新的挑战。因此，我国图书馆界应重视数字素养教育，积极制定相关的战略计划，加大相关项目的宣传支持力度，提供多种主题和形式的数字素养教育活动，重点关注数据隐私安全，重视特殊群体的数字素养教育和馆员的数字素养培养，加强多元合作，不断推动数字素养教育的发展。

《国际图联趋势报告》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机会来探讨正在塑造图书馆界的新兴趋势，思考如何更好地未雨绸缪，以便图书馆行业不仅能够生存，而且能够蓬勃发展。图书馆如何应对这些趋势将对其在不断变化的信息环境中发挥多大作用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当前正值“十四五”规划实施的关键时期，我国图书馆界应秉承与时俱进、开拓创新的理念，加强与国际图联的合作，深入学习《国际图联趋势报告》，准确把握未来趋势，积极应对后疫情时代的各种风险与挑战，充分彰显图书馆的价值，确保图书馆事业的可持续发展，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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