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轨道交通装备产业链发展的思考

刘志亭

(青岛市社会科学院 经济研究所，山东 青岛 266071)

2020年9月，中国在联合国大会上向世界宣布力争2030年前实现碳达峰、2060年前实现碳中和的目标。轨道交通所独具的绿色、环保、节能等特性愈发彰显其产业优势，也带来了轨道交通装备产业的广阔市场前景。2021年青岛市《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的全市重点建设的13条产业链中，就包括高端装备制造产业链。轨道交通装备产业是高端装备制造业的代表，是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之一，具有知识、技术密集性和多学科和多领域交叉性等特点。由于产业关联度较高，对其他产业乃至国民经济有较强的带动作用，加强轨道交通装备产业的发展对提升制造业水平、科技研发水平、新材料开发应用水平等方面具有重要意义。

青岛是国家轨道交通装备制造产业重点布局城市之一。2017年12月，青岛市以国家高速列车技术创新中心为核心引领，成立了青岛轨道交通产业示范区。目前轨道交通装备产业链上拥有中车青岛四方机车车辆股份有限公司、中车四方车辆有限公司、 青岛四方庞巴迪铁路运输设备有限公司等轨道交通装备行业龙头企业，以及中车四方车辆研究所、青岛威奥轨道股份有限公司、青岛欧特美股份有限公司等骨干配套企业，产业资源优势在国内居于前列。

(一)轨道交通装备产业分类

轨道交通作为一个国民经济重点行业，涉及众多产业，是一个大系统。按照产品大类分，主要包括高速动车组、城轨交通和磁浮列车三大类整车产品。根据动车组的九大关键技术和十大主要配套技术，高速动车组构成所涉及的相关产业包括车轮、车轴、车体材料、动力系统、牵引传动系统和制动系统等，动车组高价值的部分主要集中在转向架、制动系统、牵引传动系统、列车控制系统等几个部件系统，也是动车组产业链技术密集度最高的部分。

城轨交通装备产品种类众多，按照大类可以分为地铁、轻轨、有轨电车、单轨等。目前，在我国应用面最广的是地铁，特别是地铁B型车，综合了高运量、高密度、快速化等优点。城轨交通高价值的部分与高速动车组相通。

磁浮列车是国内近年发展起来的城轨交通装备新产业，上海机场磁浮线是目前国内应用速度最高的线路，时速达到400公里以上，采用的是德国制造的磁悬浮列车。目前，我国自主研发设计制造运营的线路均为中低速磁浮。相比较于轮轨系统，磁浮系统的各专业衔接更紧密，特别是基础设施和移动装备，需要密切配合。磁浮装备按照专业可以分为线路轨道系统、车辆系统、牵引供电系统、运行控制系统四大部分，磁浮装备的产业链，与轮轨系统略有区别。

轨道交通装备产业链可分为轨道交通建设装备、机车车体和配件、轨道交通智能化系统设备三个方面。主要包括机车车辆、工程机械、信号通信、供电牵引、安全运维等机电装备。产业链涉及相关行业达20多个，可拉动材料、土建、机械、电气、电子及通讯业等技术密集型制造业的发展，还将辐射带动研发设计、系统集成、工程承包、维修保养、产品销售、中介服务等产业链上下游的生产性服务业快速发展。

(二)轨道交通装备产业发展方向

我国的轨道交通装备产业发展经历了由无到有、由弱到强的过程。目前，无论是产业规模，还是研发能力都成为全球同行业的领先者。

在高速铁路方面，“十四五”末国家铁路营业里程将达到17万公里左右，其中高铁(含城际铁路)营业里程达到5万公里左右,增长量分别是2.37万公里和1.2万公里，相比“十三五”增速有所放缓；
将基本形成“八纵八横”高铁主通道为主骨架、区域性高铁衔接补充的高速铁路网；
基本形成以普速铁路为骨架、区域性铁路衔接集散的普速铁路网；
京津冀、长三角、粤港澳大湾区、山东半岛、成渝地区等主要城市群城际铁路初具规模；
布局建设全国性、区域性、地区性铁路综合枢纽，补强配套设施短板。“十四五”期间动车组购置约为 1100—1200 组，年平均购置约为220—240 组，相比“十三五”下降约 25%—30%。①

相反，在城市轨道交通方面，我国整体建设需求旺盛，“十四五”期间规划新建、延长、改建里程共计5200公里，相当于“十三五”增量的近5倍。“十四五”全国城市轨道交通建设规划规模持续处于高位，多地进入网络化阶段，相应整车车辆需求增长。据统计，“十四五”全国城市轨道交通各类车辆需求总计约4万辆，年均需求8000辆左右，相比“十三五”大幅增长。②

同时，我国《交通强国建设纲要》《新时代交通强国铁路先行规划纲要》和《中国交通的可持续发展》白皮书等提出明确要求，未来，智能、低碳节能、安全可靠性、舒适性依旧是轨道交通发展主要方向。在综合交通体系升级的同时，轨道交通装备的针对性不断增强，速度区间全覆盖，装备满足运用场景多样化需求。

我国轨道交通装备发展的目标为：到2025年，轨道交通装备制造业形成更加完善的、更具有竞争力的创新体系，智能制造成为主导生产模式，成套装备国际竞争优势进一步扩大，出口业务占总产值之比达到40%，服务业务占总产值之比达到20%，掌握国际标准修订主导权，进一步占据全球轨道交通产业链的高端地位。到 2030 年，我国轨道交通技术、设施、系统和装备的谱系化、多样化，以及融合化研发、试验和验证能力达到国际先进水平。②

我国轨道交通装备发展的重点产品包括：时速 400公里级高速轮轨客运列车系统、自动导向城轨列车、时速 600公里级高速磁浮交通系统、混合动力机车、重载列车、时速250公里级高速货运列车、新一代地铁列车、列车运行控制系统、区域轨道交通协同运输与服务成套系统装备等。发展的关键零部件包括：传感器、功率半导体器件、车轮车轴、氢燃料电池、高效牵引供电装备、高可靠性联轴器、超大型和高参数齿轮及传动装置、减振器等。发展的关键共性技术包括：列车绿色节能技术、高效能牵引传动技术、智能化关键技术、自动驾驶技术、磁浮交通系统关键技术、运维服务关键技术、节能与环境友好技术、安全保障技术。发展的关键材料包括：碳纤维复合材料、高分子复合材料、石墨烯及其复合材料等。

青岛市轨道交通装备产业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发展历史。近年来，通过国际先进技术的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构建了国际先进的高速动车组的设计、制造、产品三大技术平台，并形成了轨道交通装备持续自主研发、制造、配套及服务体系。搭建了集轨道交通客运装备整车制造、配件生产及供应、车辆维修及售后服务、研发检测试验和产业文化于一体的世界级轨道客车产业基地。

青岛出台的《关于加快轨道交通装备产业发展的意见》提出：“以尽快实现千亿级产业链为发展目标，着力将整车制造、关键核心零部件、智能通信装备系统、工程养路机械作为轨道交通装备产业发展重点。”[1]在产业链现实发展方面，青岛轨道交通装备产业链主要以乘用装备为主，包括高速动车组和城轨车辆两大整车产品，围绕整车配套的核心产品由车辆总成、车体、转向架、牵引变压器、牵引变流器、牵引电机、主牵引控制系统、网路控制系统、制动系统等九大关键技术产品和风挡、辅助供电系统、空调系统、钩缓装置、受电弓、集便装置、车门、车窗、车内装饰、座椅等十项主要配套技术产品组成。目前，已有轨道交通装备产业链上下游企业480 家，产品本地配套率总体超过50%。③

其中，城轨车辆本地配套率较高，达到62%。③通过全市地铁项目本地配套扶持政策，在牵引、制动两大系统实现了本地产品配套的突破。在城轨车辆本地配套中，九大关键技术产品和十项主要配套技术产品都具备了一定的配套能力。

高速动车本地配套率相对较低，只有35%。③在高速动车整车配套体系的九大关键技术产品中，总成、车体、转向架等3项产品本地配套较好。其余6项配套产品归属牵引、制动、网络三大系统，占整车配套比率为25%。由于铁路总公司对牵引、网络、制动等核心系统有统一配套资质要求，中车四方等本地企业很难进入高速动车配套市场。

从配套分布来看，45.5%的企业分布在车体相关部件制造上，29.5%的企业属于车内设施的领域，18.3%的企业涉及列车辅助系统，0.3%的企业属于列控系统，其余6.4%的企业做其他部件。③在高速动车十项主要配套技术产品中，除空调系统外全部实现本地配套外，车门、车窗、座椅、内装等产品本地配套比例较低。示范区企业在轨交技术价值链高端的部分涉及较少。在经济性方面，本地化部件在整车成本中约占据了 44%的比例；
③但在安全性方面，本地化部件涉及重要核心的领域较少，尤其在转向架、制动系统、钩缓装置和牵引传动系统中的关键零部件基本是空白。

青岛轨道交通装备产业在高速动车组和城轨车辆两大主机产品上国内具有一定优势，尤其是高速动车组等产品已达到国际先进水平，但是整个行业的核心技术水平、本地产业配套能力和产品走向世界等方面还存在一定差距，制约着轨道交通装备产业的进一步发展，主要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一)部分关键零部件生产研制技术亟待突破

在部分关键核心零部件和集成系统领域技术储备较低，驻青高校缺乏相关的专业设置，系统理论研究比较落后，技术创新水平难以满足主机产品发展的需要。如：尚未掌握高速动车组的轮轴轴承、轮对等关键零部件技术；
被称为高速列车“心脏”和“神经系统”的牵引传动系统、网络控制系统和制动系统主要由外地公司配套；
一些关键零部件依赖外部采购。

(二)上下游产业延伸不足，不利于产业链做大做强

目前，青岛轨道交通装备产业以整车制造为主导，总体产业链条较短，对机电系统、仪器仪表、电子体统等上下游产业辐射带动能力不强。尤其是现代有轨电车项目作为新制式轨道交通，产业链暂未形成。同时，为轨道交通产业配套的培训、科研、生活设施等生产、生活配套不足。全市轨道交通产业尚未形成一条覆盖多领域的全产业链，使得短期内产业集群难以发展壮大。

(三)产业链上本地配套能力相对较弱

本地配套企业由于规模小、技术水平低，不具备关键系统和核心零部件的研发与制造能力，如：在轮轴轴承、轮对、大功率柴油机设备上几乎空白，在牵引传动系统和网络控制系统等方面的实力较弱。在配套产品技术水平、性能质量和可靠性有差距，零部件本地配套率低。从配套企业数量看，本地配套企业不足配套企业总数的三分之一。总体来说，青岛轨道交通装备产业链处于局部有优势而整体层次尚不高的状况。③现有基础工业体系对轨道交通装备产业的支撑不足，对掌握核心技术、主要配套产品的外地企业缺乏吸引力，不利于轨道交通装备产业健康可持续发展。

(四)市场开拓难度大，国际化水平有待提高

轨道交通装备产品主要以国内市场为主，在轨道交通建设过程中有的地方优先选择与当地建立合作关系或战略关系的公司，市场开拓难度大。同时，全球市场面临适应国际标准、地域文化、运用环境及满足用户需求多样化、个性化方面的新课题，在这种情况下与国际知名企业同台竞技，在竞争意识和能力方面还存在较大差距。国际营销网络也不够完善，全球配置资源的能力稍显稚嫩，轨道交通装备产业走向世界的路还很长。

(一)认准行业发展方向，构建竞争新优势

经过十年的快速发展，我国轨道交通行业亟需寻求新的产业增长点，寻求产业发展的第二增长曲线，交通产业比拼的已不是产能，而是迭代创新的速度。加快研发生产快速、绿色、智能的轨道交通产品成为支撑行业发展的关键，是全球轨道交通前沿技术竞争的制高点。面对行业发展的大趋势，应着力发展高速磁悬浮、轨道交通新能源、新材料、智能制造等关键领域，培育一批龙头领军企业。

在网络控制系统、刹车制动系统等相对弱项领域，大力发展本地关键核心技术产品生产企业，加大对相关企业的招商力度，按照产业链短板开展精准招商，有针对性地引进一批强链、补链、延链重大项目。支持企业创建省级以上重点实验室、企业技术创新中心、工程研究中心等研发平台；
支持行业企业组建产业技术创新联盟，强化协同创新合作机制。补齐短板，提升全产业链发展能力，构建未来竞争的新优势。

(二)完善“双招双引”机制，加快招商引资工作

充分挖掘中车青岛四方机车车辆股份有限公司、中车四方车辆有限公司、青岛四方庞巴迪铁路运输设备有限公司等头部企业资源优势，重点聚焦产业链短板环节核心配套企业，开展精准招引，以市重点轨道交通建设项目为依托，吸引整车厂配套商、基建工程装备、基建总包服务、勘察设计等产业链龙头企业。吸引一二级供应商落地投资，促进产业集群发展。

引入运营公司、招商中介机构等专业化、市场化力量，打造产业特色鲜明、运营管理专业的招商平台。充分对接和调动行业协会资源，注重加强与中国城市轨道交通协会、中国铁道协会、中国信息协会等协会的合作。加快发展“以商招商”，搭建以企业为核心的招商平台。重点引进境内外知名轨道交通企业区域总部、研发中心、创新中心，利用企业资源平台促进项目落地，集聚配套企业来本地设厂。

(三)调整土地供应政策，优化行业发展空间

整合现有土地资源，优化存量，扩大增量，加大对存量土地的调整力度，确保工业、科研用地量不低于一定比例。如果个别工业用地确需改变性质，按照“总量动态平衡”的原则进行指标置换，统筹安排各类用地，实现土地使用效益最大化，满足园区及配套项目建设的整体性。

对轨道交通装备及核心零部件、智能制造、新能源新材料等产业项目实行专项用地保障，确保每年新增一定面积的土地用于满足轨道交通重点项目用地需求。提高示范区用地供应标准，明确示范区主导产业、鼓励性产业以及限制类产业名录，综合考虑产业类别、投入产出标准、用地规模、环保要求等因素从严设置企业入园标准。健全重点轨道交通装备项目土地帮办制度，建立工业用地绿色审批渠道，确保引进的重点项目能够及时落地开工。

(四)加强国际交流，扩大开放合作

按照国际化、高端化、市场化、专业化标准，推动青岛轨道交通装备制造企业与同行业国际一流企业、科研院所、行业协会、服务机构等联合、合作，打造基础资源共享联盟。组织集群龙头企业和产业链重点企业走出国门，打造青岛轨道交通装备制造业的良好国际形象。

加大青岛轨道交通示范区宣传推介力度，重点吸引外资制造业大项目，支持外商以未分配利润增资扩建；
支持龙头企业建立境外融资平台，支持跨国并购、境外上市、合规返程投资等方式进行全球资本运作。严格落实《外商投资法》等相关法律制度，打造优质营商环境。

支持示范区轨道交通产业链装备制造等优势企业开展国际产能和装备制造合作，推动相关企业参与承包和分包国际轨道交通工程，积极搭建双向贸易促进平台，支持企业设立境外营销网络，拓展国际市场，带动装备制造设备、建材等产品出口。

注释：

①数据来源于作者对中国铁路经济规划研究院的调研。

②数据来源于作者对中国中车集团有限公司的调研。

③数据来源于作者对国家高速列车技术创新中心、青岛轨道交通产业示范区的调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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