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自制节目语言规范问题研究

殷志纯，李之琪

(湖南第一师范学院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湖南 长沙 410205)

所谓网络自制节目即指 “由网络视频平台为主来进行电视节目的选材、策划、制作、发行和独家首播，且节目在制作与传播上具有互联网特性，将图片、文字、影像、声音等多种媒体形式融合为一体而呈现出的活动影像”[1]（胡畔畔，2016）。网络自制节目是网络与新媒体蓬勃发展下的新兴产物，一直以来都是语言失范问题的重灾区，针对其语言的不规范现象，多部门都出台了规范性管理文件。教育部、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印发的 《国家中长期语言文字事业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2—2020年）》指出：“加强社会语言生活监测和引导。引导网络、手机等新媒体规范使用语言文字。打造社会语言生活监测平台，跟踪研究语言生活中出现的新现象和新问题，纠正语言文字使用不规范的现象，引导社会语言生活健康发展，形成规范使用语言文字的社会氛围。”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也于2017年6月1日印发了 《关于进一步加强网络视听节目创作播出管理的通知》（简称《通知》），对网络视听节目的创作播出提出进一步要求。《通知》强调，各类网络视听节目必须规范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严格按照规范写法和标准使用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字、词、短语、成语等，不得滥用谐音、生造滥造词义、肆意曲解内涵，不得使用不规范的网络语言和错词别字[2]。笔者通过对腾讯、爱奇艺、哔哩哔哩等大型视频平台中的网络自制节目进行调查，分析和归纳网络自制节目中的语言不规范现象，从而有针对性地提出一些规范性措施和建议。

笔者认为网络自制节目有别于传统电视节目，网络自制节目是以情景短剧、脱口秀、真人秀、名人访谈、微电影等娱乐性较强的节目为主。腾讯视频、优酷视频、爱奇艺、哔哩哔哩、芒果TV、搜狐视频、抖音等大平台，其视频网站审核发行的视频产品，时效性及话题流行性更符合互联网受众需求。本文主要分析其在语音、词汇、语法和语用4个方面的不规范现象。

1.1 网络自制节目中的语音不规范现象分析

各类网络自制节目中出现的语音不规范现象主要有声调误读、声母韵母误读等。

例1：但是我觉得你方在混淆一个观点。（《奇葩说》第七季 2021-02-06 第 14 期 00：26：51）

例2：而容忍是什么，是让我先把情绪平复下来，先想清楚对方的难处，想清楚我可能的错处。（《奇葩说》第五季2018-11-02第13期00:55:08）

例3：因为它是个试金石，给他们之间造成一点小小的摩擦。（《奇葩说》第五季2018-10-27第12期00:15:23）

例1“混淆”中“淆”调值为35，节目中的选手将“淆”的调值读为55。例2为声母错读，“错”正确读音应为“cuò”，在节目中将其读作“chuò”，是由于节目中的嘉宾平翘舌不分导致错读。例3韵母错读，“摩擦”的正确读音为“mó cā”，节目中读为了“máo cā”。

1.2 网络自制节目中的词汇不规范现象分析

各类网络自制节目中出现的词汇不规范现象主要有词语错用和滥用网络词语的问题。

1.2.1 词语错用

选用合适、恰当的词语能使句意表达更精确，语言的表现更有张力和韵味,而网络自制节目中常常出现词语选用不精当的现象。

例4：你的这个需求是一个遥远的需求。（《奇葩说》第七季 2021-02-06 第 14 期 00：21：53）

例4中的“遥远”在句中修饰的对象不恰当，“遥远”指距离长远、时间久远。结合语境来看嘉宾的语义是：“老板当下的要求太高，其诉求是程序员无法满足的。”因此“老板的需求”与时间长短无关，是与可行性挂钩。将“遥远”置换成“不切实际”更合适。

1.2.2 滥用网络词语

网络词语新奇有趣，人们为了求新求异紧追潮流也会滥用一些低俗不雅或知者甚少的网络词语，给人们的语言生活带来破坏性的影响。

例5：别人以为金姐到这节目来，肯定会来个撕逼大战的。（《奇葩说》第二季2015-09-19第21期00:05:33）

例5中的“撕逼”一词源于网络流行语。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曾将 “屌丝”“装逼”“撕逼”“绿茶婊”等一批网络不文明流行语列入语言负面清单，倡议媒体和网站不使用、不传播，但在网络自制节目中仍活跃出现，有碍构建健康正能量的节目环境[3]。

1.3 网络自制节目中的语法不规范现象分析

1.3.1 搭配不当

词语搭配不仅要求主持人和嘉宾对词义有准确的理解，还要对词汇的词性、色彩予以精确掌握，并能够针对不同语境选择合适的词语与之搭配。错误的词语搭配会增加理解句意的难度。过于口语化的语言错误在网络自制节目中层出不穷。

例6：我们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奇葩说》第二季2015-09-19第21期00:42:27）

例6是量词与名词搭配不当，“条”作为量词一般与事物或动物搭配使用，如一条狗、一条烟、一条河等。与名词“人”直接搭配使用的量词有群、个。根据原句的语义可将量词“条”换成“群”。

1.3.2 语序不当

语序在句子的构成中十分重要，是现代汉语语法的重要表现手段。然而，部分主持人受方言的熏陶，在网络自制节目中使用普通话时沿用方言的构句习惯，不经意间出现状语前置的现象。

例7：因为我从来和我的好朋友都是直言不讳。（《奇葩说》第七季2021-02-18第17期00:21:23）

例7“我和我的好朋友”在句中属于并列短语做主语，主语之间插入状语“从来”，不符合语法规范。在句中“从来”一词应放到“好朋友”的后面。句子是以句法结构为基础的，语序不当不仅构成明显的语法错误，也容易误导节目观众，造成语言不规范现象的蔓延和扩散。

1.3.3 成分残缺、赘余

在网络自制节目上呈现的语言相比于书面语言缺乏严谨性与规范性，在一定的语境下，观众能听懂其表达的大致意思，一旦离开相对完整的语境，句子成分的残缺和赘余会增加理解句意的难度。过分口语化导致的残缺和赘余错误在网络自制节目中层出不穷。

例8：经过我跟张老师我们用四季吐槽大会的经验把刚刚大家票选出来的主咖组成了三场吐槽大会。

（《吐槽大会》第五季第 1 期 00：27：17）

例9：最后最终是第一轮（上一轮）和这一轮的票加起来最高的就是年度Talk King。（《吐槽大会》第五季第 10 期 00：36：57）

例8句子成分残缺，缺少谓语。主语是“我跟张老师”，那么“我和张老师”在做什么呢？缺少谓语致使句子不完整，在这个片段中，“我和张老师”是在后台讨论选手分组情况，根据语境应加上谓语“讨论”。口语化的表达随意性很强，在相应的语境中省略主语或宾语并不妨碍理解句义，但残缺和省略，二者不能相提并论（邓晨笑，2020年）。例9的 “最终”的含义是结果的产生，做结论，指最后。“最终”包括了“最后”的含义，在句中堆砌词语，成分赘余。

1.3.4 句式杂糅

句式杂糅是在表达时将不同的句式杂糅在一起，造成句子结构混乱的一种病句类型[4]。由于绝大多数的网络自制综艺节目都是现场录制，无固定台词与剧本排练。部分嘉宾遇上意料之外情况时，临场应变能力不够，无法在短时间内快速且正确组织语句顺序，常常将两句或两句以上的句子并列套在一句话中，导致出现句式杂糅的现象。

例10：我们人类一生不断地给爱情、婚姻乃至我们的生命意义是我的刚需。（《奇葩说》第五季2018-11-02第13期00:46:45）

例10根据语境这句话应拆分为：“我们人类一生不断地给爱情、婚姻乃至我们的生命意义贴上标签。”“爱情、婚姻乃至我们的生命意义都是我们的刚需”。从语句的畅达性切入，我们将这句话认定为句式杂糅的语病，导致句子结构错乱、语义含混。

1.4 网络自制节目中的语用不规范现象分析

1.4.1 谈论禁忌话题

禁忌话题之所以会成为禁忌，是因为围绕话题产生的不成熟或不正确的言论将会造成不良影响。网络自制节目中的部分节目内容设置欠妥，尺度过大，言论触及性、死亡及违反人类道德伦理与尊严等方面的禁忌话题。

例11：能否自由买卖生命时间。（《奇葩说》第七季 2021-02-06 第 14 期 00：03：59）

例11这是其辩论话题，这类言论误导人们不劳而获，投机取巧，给观众输入物质至上、生命至下的消极思想，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相违背。

1.4.2 发表反社会言论

反社会言论不利于社会和谐，言论自由是建立在合法合规的基础上，在公众场合以个人的影响力引导观众对他人造成精神上的伤害或人身安全威胁都是应该被禁止的。

例12：我们可以试一下把脱毛膏放洗发水瓶里，她用着用着发现头发越来越少。（《奇葩说》第七季2020-12-31第3期00:45:37）

遇到问题应该使用合理合规的手段解决，例12嘉宾在节目中引导观众以恶制恶，对他人的身体及精神造成伤害，不符合现代和平发展的价值观。

1.4.3 违背礼貌原则

礼貌言语现象贯穿于人类交际行为，具有伦理道德意义，其内涵似乎不言而喻。礼貌模式和礼貌原则是以“利他”为特征的，但是，在网络自制节目中并不是所有人在所有场合都为别人着想。

例13：围巾已经在我们仆人送来的路上了。（《大牌驾到》2016-11-08 第 170 期 00：04:32）

例13“仆”在文言文中有向前倒下的意思，在古代是奴隶中的一个等级，“仆人”泛指奴隶、奴仆，身份低人一等，用在现代语言中有蔑视和欺压的意味，应将“仆人”替换为“助理”更好。网络自制节目面向大众更应重视使用文明用语，应该尊重每个人的尊严和人格，在保证节目效果的同时更要抵制低俗用语。

2.1 建立健全的监管机制

从立法层面看，网络自制节目属于媒体传播类，也在法律管控范围内，国家应该与时俱进，修订《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增加规范网络语言文字运用的法律条文。在新兴的网络媒体不断发展壮大的情况下，加强网络语言文字的规范化管理[5]。

从制度层面来看，网络自制节目的基本审查体系是通过自审自查的方式进行监管的，很明显自审自查的监管方式有着明显的不足，在监管方面存在着较大的漏洞。因此，网络自制节目应引入其他的监管机制，应由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和国家语委多个部门联合监管，合作制定相应的规范化管理文件。国家语委负责制定网络自制节目的语言规范，国家广播电视总局负责规范的执行、实施和监督，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负责总体的统筹和执法监督[6]。

除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外，各省、市、自治区广播电视行政管理部门、地市级广播电视行政机构及有条件的县级广播电视机构，均有必要建立健全网络视听节目监督与管理的专门机构，以便尽可能从源头上发现与清理不良视听内容，维护良好的网络视听环境。将监管任务不断细化至各个部门，便于落实管制网络自制节目中语言不规范现象。

2.2 重视“名人”效应

提高参加网络自制节目门槛，抵制劣迹艺人，注重嘉宾的文化素养与思想道德涵养。不论是短时间内收获人气的“网红”，还是具有较强专业能力的主持人、学者、明星，具有一定知名度时都可称为“名人”。当他们出现在荧幕上时，其一举一动都能产生一定范围的影响。不少词汇都是由于“名人”在大热的网络自制节目中使用，使其得以大面积传播，被广大网友知晓后迅速爆发式蔓延才成为网络流行语的。邀请嘉宾时，不能只关注话题热度高的“网红”，更要注重其思想道德涵养，在流量时代坚守底线谨慎筛选参演嘉宾。

人微言轻，人贵言重，增强“名人”的语言规范意识。当意识到“名人”在网络自制节目中使用较明显的不规范语言后，鼓励其第一时间承认错误并勇于更正，从而带动网民更加重视语言的使用规范。因此网络自制节目中相关部门需加强对主持人和嘉宾语言使用的规范管理。

2.3 加大对网民的宣传引导

重视对青少年的正确引导。网络自制节目的受众群体以青少年居多，日新月异的网络产物对青少年的语言、思维、价值观、世界观、人生观等主流意识影响极大。对正在接受学校教育的人群，在课堂教学中渗透以马克思主义为核心内容和理论指导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从根本上抵御不健康思想与不规范语言，培养网民独立思考和明辨是非的能力[7]。

通过增加线上线下语言规范类公益广告投放，以浓厚的宣传氛围引导感召基层群众拥护和参与规范网络语言的整改工作，用耳濡目染、潜移默化的方式引导网友提高语言自律能力和监督他人语言规范的意识。

笔者通过对各类网络自制节目的调查和分析，将其语言不规范问题归纳为语音、语法、词汇及语用4个方面，并尝试提出规范网络自制节目语言的相关建议。但规范网络自制节目语言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需要参与制作网络自制节目的工作人员和从事语言研究的学者们共同努力。只有各界人士齐努力，才能摸索出更科学、更行之有效的监管策略，使网络自制节目既能保留节目特色，又能使不规范语言现象得到改观，从而构建一个健康和谐的网络语言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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