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中国油画意蕴之美与西方油画写实之美

易俊蕃

吉林艺术学院美术学院 吉林长春 130012

油画作为欧洲文艺复兴以来早已成熟的一种艺术形式，来到中国后，被带入了另外一种文化语境，中国作为拥有两千多年文化底蕴的国家，自然而然地对这类新鲜外来事物进行淘洗以及产生影响，本土艺术家天生的民族自豪感也促成了“中国油画”的进一步发展。自20世纪80年代到现在过去了快40年，国内的油画发展慢慢表现为了几类大方向：一部分画家向当代艺术去拓展，不仅具有今日社会感受的“当代精神”指向，同时具有现代语言的艺术形式，距离传统类型的油画规范有一定区别；
另一部分画家比较坚守传统油画的语言环境，以偏写实或超写实的个人手法，在其中希望能探寻到西方油画与中国文化的最佳融合。

西方古典写实油画自文艺复兴时期创立以来，画家们花费大量精力探索油画本身的绘画技法和内容，在不断的实践经验中总结出“将古希腊罗马雕塑及其他古典艺术形式作为示范，以真实再现客观物象本身形象为原则，融入焦点透视法、色彩组合、光影学、素描、人体解刨等其他科学的原理和方式进行具象的造型”绘画油画的指导思想和理念，为西方古典写实油画的开端和成型奠定了理论基础。自15世纪创立到19世纪70年代，古典写实油画一直是西方的主流绘画，支撑甚至引领着西方绘画艺术的前进。在西方古典写实油画的影响下，中国艺术家也开始通过真实描述客观形象记录生活或者表达情感。油画艺术从传入中国到今日，探索写实的画面技法与精神内核就从未停滞过，在大的时代背景下，艺术家们更多聚焦于当代人文、理念和题材在同样的审美结构中大同小异，稳定向前发展，中国油画与民族人文精神的特征其实还是在不断发展与完善的，确实值得我们重新探讨与学习。

美术史所关注的重点是创造性、创新性，所以西方人被中国具有意蕴之美、民族魅力的油画所吸引，对这样的形式有了兴趣，中国油画自然被国外艺术圈的目光所聚焦。而我们的架上绘画需要坚持和发展的同样是民族魅力与在世界不同时代下的语言独特性，那是一种中国式的文化自信与智慧的象征。从感官体验到精神内核的多角度冲击，艺术市场同样也是代代艺术家积累实践经验的结果之一。

（一）古典油画发展初期

15世纪前中期，欧洲的艺术心脏意大利较为主流的两个绘画流派——佛罗伦萨画派以及威尼斯画派，以这两个主流画派为代表的艺术家们不断探索、互相交流油画的绘画技巧和语言，总结提出初期的古典写实油画的指导性观点，为日后对这一画科的学习研究是关键的一步。自此，艺术家们发挥各自所长在那个时代背景下创作了很多极具代表性的古典写实油画经典范例，其中有现在家喻户晓、广为人知的达芬奇的《蒙娜丽莎》，贝里尼的《亚当与夏娃》等等。那个时代的艺术家们学习继承了古希腊和古罗马的艺术思想，创作作品不仅要尽可能还原客观事实，同时还要表达事件场景的因果关系，因此更像是以画笔去记录某一典型的场景和情节，人文主义盛行，威尼斯画派的乔尔乔内《三个哲学家》里的人物，即分别代表了中世纪哲学、东方哲学和人物主义思想；
他的另外一幅广为人知的佳作《沉睡的维纳斯》，丰富的颜色、柔美的形体以及精致巧妙的背景与绘画语言高度结合，是威尼斯画派众多佳作中最让我震撼的一幅作品。

（二）伦勃朗的古典写实之美

17世纪的古典后期，一部分油画大师开始注重光线的表达，通过色彩的冷暖、明暗对比，以及油画笔触的肥瘦对光感进行着重表现。这个时期巴洛克绘画艺术的代表人物与意大利文艺复兴诸巨匠地位不相上下的荷兰画家伦勃朗，对光的应用就非常巧妙，极具开创性，他善用各种对光的处理的对比关系表达明暗、远近和虚实，用光线强化画中的主体人物，而暗部则去消融和弱化次要因素，画面效果庄重肃穆，具有戏剧色彩。他那幅饱受争议的《夜巡》，通过强烈的明暗对比表达出的空间关系，对画面人物的安排井然有序，看似拥堵实则主次分明，错落有致。人物形象生动，人群中慌乱的小孩，擦枪的士兵，都表达了出发前的紧张氛围。这种特殊的形式美感，给人一种流动紧张的观感。这幅作品打破了巴洛克风格所擅长的浮华奢侈，为现实主义奠定了基础，不论是在艺术性还是思想性上都有里程碑式的一步。这正是伦勃朗与同时期的画家的不同，他的画面表达并非人物美貌与财富，而是去探索人性和揣测内在心理，创作素材也多为历史场景或是日常生活，这种观念结合他的绘画语言，画面表达不仅真实具有说服力，更表现了作为艺术家的客观和真诚。众星璀璨的西方古典油画史留下的宝贵艺术财富给了之后的艺术家相当多的参考与建议。

从艺术的发展史可以看出，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对写实油画的评判标准是有出入的，在同一时代审美则是相对接近的。中国油画的发展离不开艺术家前辈做出的大胆创新与尝试。我们关注的不仅是绘画语言的发展空间，还有与自身文化背景相契合的当代人文精神内核。

（一）何多苓中国当代“诗意”油画

“我不写诗，但以诗入画。”中国伤痕美术代表人物何多苓曾这样说。诗歌对于他来说，是爱人，是朋友，是生活，是灵感。他的画面色调氛围忧郁，却十分吸引人，就像他对自己的评价那样：“我的画写实，但并不现实”，他曾经自嘲自己相机里存留的素材照片从摄影的角度来说拍得很烂，但正是这种“客观”给他提供了个性化与主观处理的空间，甚至最终画面和原照片完全不一样。他的油画作品吸收引入了许多中国传统水墨画的元素以及技法，使他的画有了一种“中国式的符号”，那种属于中国文化背景的意蕴之美。

他那幅被拍卖出天价的作品《乌鸦是美丽的》，只是偶然拍到的彝族妇女形象，甚至素材并不清晰，但通过自身体验的精神世界的主观编排之后有了一种沉思、静态的古典美感；
而身后近处飞过的乌鸦则给这种美感又增添了几分超现实主义的色彩，刻画的东方女孩的形象与氛围相得益彰，让整个画面呈现出一种清冷淡雅的韵味，令人沉醉。他其他作品中流露出的相似的和谐与优雅的气息，以及朦胧的诗意，即便是写实主义的表现性语言，但依旧能看出不局限于写实，而是将重心放在时代精神与个人审美情趣和精神内涵的表达，本身绘画技巧的熟练运用融入了中国的精神内涵，不仅画面表现极具张力，绘画性十足，而且有一种写实油画少有的淡然的人文情怀基调。他在形式语言上推崇的单纯感与中国传统水墨画有着极为相似的共同之处，精炼简洁却引人遐想，呈现了一种超脱的精神状态，以及更深一层的艺术理念。

（二）中国的审美情趣

20世纪以来，艺术表现形式趋向多样化，中国当代艺术也在蓬勃发展，毛焰、周春芽等一代艺术家他们的个人审美情趣在随着作品的知名度提升，也让更多艺术从业者肯定。中国古典写实油画家前辈们都是以“创新着的继承”的方式来探索写实油画的多种可能性。每一位艺术家从学习前辈开始，最后又开始寻找自己的风格来在画面中发扬展示。中国油画的意蕴之美在一定程度上是对古典油画的继承与“中国化”改良，即便是当代写实画家石冲，他的作品表面上在精确细致地描绘客观物象，以真实还原为目的，实则如果从内涵层面去了解他与他的思想观念，才会懂得他的作品已经超越了描绘客观物象的这类传统规律，他的审美情趣、艺术观念通过绘画语言在画布上表达出了象征性的意蕴。写意性和表现性的写实风格改善了传统的写实油画在技术层面对客观物象精神内涵以及情感的局限，这种看似追求自由与个性化的绘画语言，实则与艺术家的造型功底和所谓需要具备的“技术”是并不冲突的。毛焰也是这样一位聚焦于表现当代人文精神的画家，熟练的古典主义绘画语言并未局限他的作品表达的人文精神的意蕴之美。写实主义油画意蕴之美的追求自20世纪90年代至今，仍为中国油画发展的特色之一，也有大批优秀代表画家和学习研究者。

中国油画尽管是从西方艺术中汲取基本的营养，在写实风格中也能看出一点渊源，但民族特性在无形中一直牵引、指导着艺术家来开拓中国油画自身的发展潜力。

中国写实油画的审美指导，不同于西方古典主义、现实主义和后现代的写实主义，而是更多地具有中国本身文化背景的特征。

绘画语言、审美类型的转变是油画不断发展衍生的重要推动力，既有在同一时代下的审美共性，又有艺术家独立精神内核的个性。中国油画要走的路还很长，作为学生要传承与发展油画艺术，创作具有新意与精神深度的作品，发扬中国油画的意蕴之美，就应当不断提高自身审美水平，在实践中总结经验，三观与社会价值观念相符，能独立思考，在感兴趣的题材创作中表达精神内核，在学习借鉴国内外艺术前辈的基础之上，推陈出新，不断提升眼界与审美趣味，在这样好的时代里挥洒灵感，感知艺术之美。

中国油画在当代的文化语境里有了更深的内涵，画面表达也有独到的民族魅力，这种意蕴之美透露出国内油画大环境的蓬勃生命力，推动着整个社会的艺术发展，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不仅是艺术界的璀璨瑰宝，同时也是历史财富，对全民的艺术鉴赏能力也有着深远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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