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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女儿,关于我们

发布时间:2023-07-09 12:00:03 浏览数:

张茜

本书的作者金惠珍,出生于1983年的韩国。彼时,作为“亚洲四小龙”之一的韩国在经济上逆势崛起,而实现工业化最重要的“燃料”,正好就是作者的父母那一代人。

作者在访谈中曾谈到,想要试图去理解她母亲那一代女性的动机,以及对韩国社会中的老年护理、代际冲突和边缘群体权利等问题的关注,共同构成了驱动她写作本书的动力。

《82年的金智英》在基本不具备文学性的前提下,能引发剧烈的社会反响,可能是因为核心家庭结构中的妻子和母亲的角色,像癌症般蚕食女性生命力的画面,正中韩国女性对婚姻和生育的恐惧。

而《关于女儿》,更像是为《父权制与资本主义》精心写就的注解。以爱之名的劳动、再生产的政治、M字形就业形态和家庭解体论等众多抽象的术语,在《关于女儿》中被具化为亲子矛盾、寂寥人生、疲惫生活和凄凉晚景;
社会的善意、劳动的尊严和人的生命作为失落的价值,在字里行间挣扎着发散出微弱的星光。

小说的情节主线,是一位对家庭抱有执念的母亲,面对作为“流浪讲师”四处奔波谋生,且“爱多管闲事”的同性恋女儿。母女关系陷入双重困境,而走出困境的可能性,被寄托在母亲对女儿选择的生活方式,从拒斥到有所保留的理解上。

最激烈的矛盾在于,女儿丝毫不避讳自己喜欢女人的“丢人”事实,并且在经济困难的情况下,把伴侣小雨带回母亲家同住,三个人同住一片屋檐下。对女儿来说,在一起生活了7年的伴侣小雨,“她就是我的家人”,所谓家人,就是待在身边,给自己力量的人;
而母亲认为这是一种“无法拥有孩子,什么也没有的空洞关系”,它意味着“永远不完整的人生,还有来自其他人如影随形、穷追不舍的轻蔑与侮辱”。

母亲作为养老院的护工,在她所照顾的病人珍的遭遇中,看到了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她怕女儿和自己到了老年,最终都会和珍一样,落得四肢遭到捆绑,不知会被送到哪儿去的凄惨下场。所以她对女儿的期望是“恢复正常”,过上一种有稳定工作和丈夫儿女的平凡生活。

1970年代到1980年代的韩国,投身中东基建大潮的产业工人们,响应“家庭计划”的国家政策,生下一到两个孩子。为教育子女奉献一切的家庭主妇,和学业优秀的孩子,构成了韩国社会中典型的核心家庭。

正如“养一个好女儿,胜过十个儿子”的口号所鼓励的那样,随着育儿时间和教育费用的极度增长,父母在养育女儿时,期待的必然是比十个儿子更优秀的女儿。这意味着,在父母眼中,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儿不仅应该成长为具备高收益的优质劳动者,同时女儿也需要通过婚姻,过上一种父母认可的幸福生活,因为孩子在世俗意义上的顺风顺水,部分关系着无偿奉献了半生的母亲对自我的评价。

而对于女儿来说,一方面是自身对父母的经济依存期被无限拉长的现实,一方面是主体渴望摆脱幼儿状态,走向独立而不得的郁郁寡欢,还有费劲迎合抑或反叛父母期待,都需承受的格外痛苦。

在信奉“家庭主义”的韩国社会,“再生产的政治”框架持续运转,迎上年轻一代自我和平权意识的觉醒,代际在何为“家庭”的问题上,无法消解的观念冲突和人类最朴素的舐犊之爱剧烈撞击,成就了这部小说最吸引人的情感张力。

然而,作者并没有局限于“家庭”观念的重新洗牌这个单一主题。“我”主要是一位母亲,但“我”不仅仅是一位母亲。

在书中,养老院是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场景。发生在养老院的情节和相关人物,相对来说独立于母亲和女儿之间的冲突,“劳动的尊严”问题以一种读来略感酸楚、颇感无奈的笔触,被精确地描述了出来。

有读者会倾向于把作为护工的“我”和被照料者“珍”之间的羁绊,解读成另一对用来点题的“母女”关系。然而,本文并不这样认为。书中的“我”作为一位有完整生命历程的中老年女性,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精神寻母的诉求,而珍作为将毕生精力、热忱和时间投入公共事务中的活动家,选择资助并无血缘关系的人,而没有进入婚姻和家庭,应该相信这是珍忠于自我的主动选择。

这才有了“我”发现珍赞助长大的是素昧平生的人时的震惊和不解。当“我”在用血缘关系的排他性斥责女儿的生活方式时,突然发现有人把自己的生命力主动给予了陌生人,并且以这种不依靠血缘关系的方式过完了一生。

作者在为本书英文版所做的采访中,为珍这个人物的名字赋予了“走向善”的内涵,在这样的意义上,她的存在承载了值得认可的伦理价值。这又和“我”作为护工在养老院中所面对的工作伦理,构成一种令人不适的反差,而“我”的反叛也最终出现在这里。

当私人养老院发现珍无法再为机构带来赞助和捐赠后,马上取消了在药用纱布、尿布和卫生纸等消耗品上对珍的“优待”。毕竟一片尿布反复裁剪,可以用上好几次,“只要下定决心去执行,没有不能节省的东西”—这就是大多数照料老人的机构希望护工遵循的工作纪律。

而隶属于看护派遣公司的人,并不具备发挥劳动自主权的空间,作为同事的教授夫人、“年轻的新婚太太”和“我”的工作处境本身就是临时的、可替换的、用完即弃的。在这样的处境中,尚可劳动的弱者对丧失自理能力的弱者,“我”面对身长褥疮、皮肤溃烂的老人,生而为人的道德冲动如何安放?如果接受了“老人家感受不到痛”和“顺从现状、服从安排”,在良心上放过自己,将保护弱者不受伤害的问题摒弃于应尽的道德义务之外,那么,作为社会中的边缘性劳动力,在繁重低薪的看护工作中,“我”还能如何安放作为劳动者的尊严?

这部小说给出了跳脱常规的答案,母亲找到了安置珍的乡村疗养院,把她接回了自己家中。珍最后15天的生命带着一种双向救赎的意味,“无用的人”的尊严得到维护,同时母女家也获得了短暂的和平。

当我们看向本书中的所有女性,每个人都在不断地劳动,为了某人而劳动构成一种共同处境。性别的议题在这里再次凸显出它的重要性,因为在现实里,女性劳动力经常被优先配置在这些“从市场角度来看不可见”的位置上,她们被安置在被判断为生产力不足的工作岗位上。

在同一个环境下,经济地位的稳定对于女性来说,是更难达成的一项成就。这个时候以爱的名义再次回归家庭,变成了一个合情合理的选项。早逝的丈夫留下了一套破旧的两层楼房,至少劳碌半生的母亲不用流落街头,所以母亲认定血缘家庭是最后的安全网。

而女儿非常规的性取向和生活方式,想过母亲这一关,需要优先回答的也是经济条件的问题。少数群体的身份想得到社会范围的接纳,首先需要用市场劳动参与者的身份自证“有用性”,公民权成为一种无法单独示人的天真主张。

这本小说被认为是继《82年的金智英》后,韩国女性文学领域的又一力作。然而,“女性文学”这个定语本身似乎隐含了一种假定,即无论世界上有多少女性,但作为一个文化意义上的少数群体,世界上存在着一种单一的“女性的观点”。这种看似日常化了的归类,和“妇人之见”相比,在观念上有多大的进步吗?这个问题打个问号,放在这里。毕竟,似乎不曾听得《鹿川有许多粪》被打上“韩国男性文学领域力作”的标签。

帶着“女性文学”这样的标签来进入《关于女儿》,那这部小说所能触及的,自然会是对“女性问题”本身就感兴趣的小部分读者,这多少会是比较遗憾的。作为一部现实主义力作,这部小说流畅地围绕母女关系的主线,穿插着对韩国当下诸多社会问题的反思;
此外,作者用生活化的笔触,细腻地呈现了“劳碌的人”“抗争的人”和“老去的人”的生命历程。与不堪重负的现实不同的地方在于,书中的四位女性在粗粝的生活中,用各自的行动选择了“毫不相干的外人实际上并不存在”这条理念。我们所有人都可能是某个人的过去、现在或未来,而所有人应该至少同意捍卫“人”的权利和劳动的尊严,构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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