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迷失之后] 出门之后默念三遍你是孙子我是爷

　　安妮把她那粉红色的手指按在她的书页上，放低放大镜，扫视着操场，看克里斯是不是在那里。她抬起手来，放在额头处，让眼睛避开阳光的照射。各种颜色冒出来了：拉蒂娜的红色T恤衫，粉红色的童装裙，以及那对孪生兄弟黑黑的脸，但却没有克里斯那漂白了的头发。她站起来，换着角度去看滑梯背后，看那挤满人的沙池。她听到一阵哭声，就转过身子，看到一个小男孩摔倒了，他妈妈正在把他拉起来。
　　安妮朝秋千船走过去，查看了野餐桌，查看了所有的地方。
　　“克里斯！”她大声叫道。
　　她开始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叫喊。
　　一个漂亮的浅黑肤色的女人拉住了安妮的手臂。“他穿的是什么衣服？”
　　安妮毫无头绪。劳动布夹克衫和牛仔裤？海军服？她回头看看那张长椅，海鸥在上面争夺着克里斯吃剩的花生酱三明治，他那件蓝色的羊毛衫还在她的书旁边。
　　一件黄色T恤衫，她还记得，是鲜黄色的，还有牛仔裤。他的头发是雪白的，只有5岁，大约这么高，明亮的蓝眼睛。
　　安妮身边围起了一群人，他们的关心加剧了她的恐慌。他们可能会哈哈笑，摇头安慰她。调皮的孩子，跑去流浪了。人群中唯一的一位父亲成为了领头，他的风度以及他的平头标志着他是一名军人。他的牙齿尖锐，呈三角形，令安妮感到发抖。
　　安妮拨打了911。她崩溃了，接电话的警官一口南方人口音，并表示同情。成人们四处散开，喊着克里斯的名字，朝着树林和停车场方向寻找。安妮用双手抱着自己，想让自己的颤抖停止下来。他们会找到他的，她自言自语地说，随时都会有人跑过来，克里斯会跑到她身后，很惊恐的样子，但却安然无恙。
　　安妮打电话给她女儿，也就是克里斯的妈妈。电话在她手里滑滑的。
　　桑迪一听就变得歇斯底里：“你说什么？”
　　安妮在操场上又找了一遍，警笛声越来越近了。
　　警官说话的音调平静和宽慰。他让安妮坐下来，但她却不坐。他看着克里斯的照片，肥厚的拇指在照片上孩子的脸上来回抚摸着。安妮希望他不要那样子抚摸照片。他的对讲机突然爆出一串代号和警察的说话声。桑迪开着蓝色花冠飞速驶进停车场，她从车上跳下来，冲到安妮和警官身边。
　　“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桑迪问，“你为什么不去找克里斯？”
　　她身子转了半圈，尖声叫喊：“克里斯！克里斯！”
　　她先是往一个方向跑，然后又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克里斯！”
　　安妮追上去，抓住她的胳膊。“别跑了。”
　　桑迪抓着安妮的肩膀。“你最后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哪里？他到哪去了？”
　　“他不在这里，孩子，我到处都找过了。”
　　桑迪摇晃着安妮。“你为什么不看着他？”
　　警官琼斯用他的大手轻轻地拍拍桑迪的背部，劝她冷静下来。
　　桑迪滑落到他的身前，然后号啕大哭。
　　安妮和桑迪一起坐在板凳上。警官们希望他们留在原地不动。桑迪把克里斯的羊毛衫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不停地揉搓。安妮跟上帝讨价还价。把我带走吧，她恳求道，把克里斯送回来吧。
　　人们聚集到她们身边，给她们一杯杯茶和咖啡，还有一盘盘用保鲜纸包着的三角形三明治。
　　桑迪伸手抓起放在她们之间板凳上的书。“你当时在看书？”
　　安妮的手急忙按在自己的胸口。“是的，但我……”
　　桑迪站了起来。“我那时是怎么想的？我肯定是疯了才会让你照顾克里斯。”
　　安妮向她伸手过去。“桑迪，请你冷静下，他不会有事的。”
　　桑迪往后退。“你知道什么！”
　　“桑迪，亲爱的……”
　　“我早应该知道这种事会发生……”
　　“桑迪，求求你，别这样。”
　　桑迪的丈夫菲尔突然出现。他把桑迪的头按在他的胸口上，不停地用嘘声安慰她。
　　安妮走到他们身边。“我非常抱歉。我发誓，他头一分钟还在这里，眨眼间他就……”
　　菲尔把她揽到他身边。
　　桑迪和菲尔仍然坐在板凳上。安妮从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他们没有注意到她。
　　“我说过她再也不适于照顾孩子了，”菲尔说。
　　“你从来没有这样说过。”桑迪说。
　　“你知道我是说过的。”菲尔说。
　　“你怎么了？现在把这事情翻出来？”
　　安妮半路停下，激烈地喘气。
　　树林里响起了喊叫声。桑迪飞快地跑过去。安妮在她身后蹒蹒跚跚地追赶。一位妇女从树林里走出来，她就是那位第一个帮助安妮的漂亮母亲，克里斯跟在她身边，幼小的手拉着她的手。桑迪和菲尔飞快地穿过草地，菲尔首先跑到克里斯身边，一把就将克里斯抱在怀里。桑迪扑到地上，把他们俩一起抱在怀里。
　　安妮又哭又笑，宽心到傻了。她推开警察和帮助寻找孩子的人们，疯狂地朝她孙子跑过去。克里斯正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一只白蝴蝶的事情。
　　安妮跪到地上，张开双手。克里斯紧紧地搂着他妈妈的脖子，不停地摇头，脸上一副生气的神情，蓝眼睛怒火燃烧。
　　“奶奶把我丢失了。”他说。
　　安妮看了看他，然后再看了看桑迪。桑迪把头转向另外一边，把她的下巴挂到克里斯那瘦小的肩膀上。
　　（李苏杰选自译者新浪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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