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啊母亲]母亲的歌曲

　　我的母亲，于公元1949年出生于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幼时的母亲，天资聪慧，活泼伶俐。当母亲跨进学堂念书时，她学习的潜能便很快爆发出来。几乎每次测试，母亲都得满分，因而颇受班主任老师的赏识。可命运弄人。母亲刚念完小学二年级，秉性脆弱的外婆因受不了同村某些人的无端诬陷，竟投水自尽；将母亲和几岁的舅父以及高龄的外曾祖母留给了老实巴交的外公。由于彼时的中国农村实行的是集体生产，为养活四口人，外公不顾班主任的几次上门劝说，不得已狠心中断了母亲的学业，让她跟自己一道进生产队劳动，以多挣一分“工分”。原本对前途满怀了憧憬的母亲，伤心地大哭了一场后，用稚嫩的小手拿起农具，正式步入了农耕生涯。那年，母亲不足11岁。
　　在集体劳动中，母亲虽一介孩童，又身材瘦小，但手脚却十分麻利，除了不能胜任重体力活计外，母亲挣得的工分，并不比一个大人少多少。大人们也挺喜欢身边的这个小女孩，于是也会适时地给她一些关照。经历失母与失学双重苦痛的母亲，很快便走出了心灵的阴影，全身心地投入了虽辛苦却也充实的劳动生活里，并渐渐成长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农人。
　　岁月悠悠。母亲从一个懵懂小女孩，慢慢长成为一个大姑娘。母亲的花样年华与青春时光，悄无声息地消耗在脚下那片与她一样沉默的土地上……
　　母亲20岁那年，经媒婆介绍，认识了我的父亲。父亲回忆当年初识母亲时说：但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姑娘，正蹲在门槛边，用一双灵巧的手，做着针线活……起初，父亲嫌母亲个子偏小，唯恐不能胜任今后的家庭劳动。可在后来的接触中。父亲却发现母亲不仅心地善良，而且特别勤快，是他心目中的“贤妻良母”型人选。他便接纳了母亲，于次年携手组建了小家庭。
　　成家后的母亲，凭着少年时养成的勤俭持家的习惯，用一双巧手和一颗慧心，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婚后第二年，母亲生下了我。又隔两年，生下了我的兄弟。由于集体生产的纪律较严，又想给家里多挣些工分，母亲顾不得生育后身体的休养，两次都较早地回返到生产第一线。操劳过度的母亲，身体里留下了一些终身相随的毛病。
　　因无人照管，幼小的我和兄弟被一块卸下来的门板挡在屋内，任由我们在地上摸爬滚跌。我还依稀地记得，母亲每每收工回家，一进屋，未作丝毫歇息，就抱起一身泥灰的小弟喂上一阵子的乳汁，目光里满是怜爱；而后又起身去厨房做一家子的饭菜。吃完饭，母亲又忙着洗碗筷，给圈里的猪喂食……母亲给我最初的印象，便是一个“忙人”。
　　时间在母亲操劳的双手里，一段一段地流逝。我和兄弟也在母亲殷殷的呵护下，一天天成长。对于朝夕相处的母亲，我有了更加明晰的认识。
　　多年来，母亲养成了早睡早起的生活作息规律。当一天劳作结束，吃过晚饭，一家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常常过不了一会，我们父子三人才正对电视节目渐入佳境，母亲便会带着倦意，轻轻起身离了座位，自个儿去里间上床就寝。翌日，一般天还未亮，母亲便又悄然起床，到厨房做早饭，煮猪食。其后，母亲常常还会做上一阵家务。及至夜色散去，晨光初露后，母亲才将我们父子三人唤醒来吃早饭。，饭后，该上学的上学，该干活的干活。全家人的活动，似乎便在母亲的掌控之下。母亲成了一家的主心骨。
　　随着我和兄弟学业的升级，念书的费用也不断增长。母亲与父亲商量，多种了几块地的蔬菜。等蔬菜成熟后，便可弄到集市上去卖。
　　母亲虽文化不高，可心性敏捷，算点小账一般人是望尘莫及，似乎天生就是一副做小生意的料；于是，卖菜的光荣使命，便自然落到母亲的肩上。
　　每逢赶集日的前夕，母亲便会从地里收回一背篓成熟的蔬菜。翌日凌晨，母亲便会打着手电，背上背篓赶去集市，为的是能在那里占得一处摊位。从家里到集市，步行得花上近一个小时。为省下一点车费，母亲从不坐车，而且寒暑如此……
　　母亲用卖菜换来的那些并不算多的钱，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却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而今，母亲已步入花甲之年，我和兄弟都已成家立业，全家的生活，也趋于“小康”。可母亲还依然坚持着卖菜。母亲说，在农村挣点钱不容易，毕竟卖菜还多少有些收入；何况俺身子骨还行！其实，我深谙母亲之心：她是不愿过多地接受我和兄弟经济上的馈赠，而要尽己之力，为我们减点负担。
　　今年的一个晚上，当我习惯性地给老家拨通电话时，父亲告诉了我一个噩耗：几天前的一个凌晨，母亲出门卖菜，因天雨路滑，不慎摔了一跤，脚踝骨粉碎性骨折，皮肉都绽开来；这些天，母亲下地走路都吃力。
　　我闻言，鼻子一酸，眼前仿佛看见：身材瘦小又明显老去的母亲，背着满满一背篓蔬菜，在迷蒙天色里扭伤了脚踝，忍着疼痛艰难独行着……好坚强的母亲！
　　我亲自回到老家，将母亲接到城里的大医院。做过检查，拿了内服和外用的药物，母亲便呆在我的家里休养脚伤。我特地辞掉了一些应酬，尽可能地陪在母亲身边——这位不易来此的“稀客”。虽然我居住的城市离老家并不算远，交通也极方便，可若在平时，我是很难请动母亲的大驾来我这儿玩上几天的。母亲总以家里活儿多为借口，不肯轻易离开她的“岗位”。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二十天。本来，我跟母亲说好，要让她在城里多呆上些时日。而母亲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不多时，母亲便沉不住气了。她像孩子一般，嘟哝着非得回老家不可。我极力挽留。母亲就说：“不行啊，你爸一人在家，那么多活儿他怎忙得过来呢？何况俺的脚基本没啥问题啦！”我拗不过母亲，只得答应送她上车回家。
　　我带着步子还有些蹒跚的母亲，慢慢地走向车站。我们一路无语。
　　到了车站，我扶母亲上了车。母亲坐好后，我下了车。车子鸣一声汽笛，毫不耽搁地驶离我驻足的地方。车窗前的母亲，那一头花发，枯草一般迎风飘舞；那张慈祥而苍老的面容，逐渐淡漠在我的视野外。我一边挥动手臂，一边却已泪眼婆娑。我的心中忽有一阵震动：不知我敬爱的老娘啊，何时还能来我这里住上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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