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腿将军钟赤兵的长征路】 独臂将军

　　在共和国的开国将领中，独腿将军钟赤兵闻名中外。他骁勇善战，屡建奇功，凭着顽强的毅力独腿走完长征，毛泽东曾亲自为其颁发红星奖章。 　　 　　血战娄山关，重伤也不下火线
　　
　　1934年，钟赤兵随军参加了长征。1935年2月，红军长征到达云南扎西, 并在这里进行整编，红军缩编成16个大团。红三军团4个师缩编为4个团，钟赤兵任第十二团政委。
　　为了摆脱10多万川、滇军的围追堵截，中共中央决定：回师东进，再入贵州，二渡赤水，先夺娄山关，再占遵义城，在运动中歼灭敌人。
　　娄山关在贵州桐梓县城南15公里处，地势险峻，群峰如剑，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贵州“督剿”总指挥王家烈的“双枪兵”就驻守在这里。
　　毛泽东把夺取娄山关的主攻任务交给了彭德怀的红三军团。
　　彭德怀下令：“十二团和十三团为先锋团。”
　　钟赤兵与团长谢嵩一道率领十二团急行军，抢在贵州军阀王家烈的部队之前赶到赤水河，以3只小船从二郎滩抢渡到东岸。先头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前来的敌军1个团打得丢盔弃甲，保障了全军二渡赤水河。又经过10多天的长途跋涉，十二团于2月26日晚到达离娄山关30里的桐梓县城。
　　这时的十三团已直扑娄山关。但由于王家烈的第二十五军二师的3个精锐团已抢先占领了娄山关。十三团虽然发起猛攻，拿下了制高点点金山，占领了关口，但遭到王家烈“双枪兵”的疯狂反扑，在山坡掘壕死守，双方对峙在关口，相持不下，情况十分紧急。
　　刚刚歇脚的钟赤兵被彭德怀叫到了指挥部，彭德怀亲自给他下达任务：“必须于2月27日拂晓前赶到娄山关口，接替第十三团，中路正面突破，拿下娄山关南坡！拿不下，唯你是问！”
　　钟赤兵立即表示：“请军团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钟赤兵和谢嵩率领十二团又立即出发，顶风冒雨，连夜奔袭30多里地，于拂晓前赶到了娄山关口。
　　他们刚到达娄山关下的南溪口，就隐约听到娄山关断断续续传来枪声。接着，传令兵从关上回来报告说：“敌人从南面的峡谷里沿公路向娄山关反扑，十三团设在半山腰的哨所已经丢失。”
　　“情况紧急，我带一营先上!”钟赤兵说道。
　　“好。”团长谢嵩立即命令，“一营为先锋，跑步前进；其他各营随后跟进。”钟赤兵与团政治处主任苏振华率第一营和侦察排担任先锋，最先冲向娄山关。
　　这时，浓云雨雾铺天盖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钟赤兵一鼓作气冲在队伍最前头，身后的战士们看到这一切，也都奋不顾身，冒死冲锋。
　　在清晨6时许，钟赤兵指挥部队向娄山关的制高点点金山发起了猛烈攻击。机枪、步枪、手榴弹一阵猛打，关口顿时被突破，敌人狼狈逃窜，十二团牢牢控制了点金山。王家烈听说点金山失守，恼羞成怒，立即组织兵力反扑。
　　上午8时许，浓雾从峡谷中缓缓散去，过足了烟瘾的王家烈的“双枪兵”仗着人多弹足，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从娄山关下沿着弯弯曲曲的公路，嚎叫着向上扑了过来。
　　公路又陡又窄，敌人进攻队形密集。控制娄山关口的十二团一营居高临下，在钟赤兵的率领下，奋力迎战。一阵猛烈的手榴弹和机枪扫射，打得敌人尸横遍野，活着的连滚带爬，龟缩到了公路两侧的壕沟里。
　　上午10时，敌人又发起了新的反扑。王家烈手下4个团的团长亲自在后面督战，他们扯着嗓子连嚎带骂，用枪逼着士兵往前冲。
　　钟赤兵见敌人冲上来，便大声命令：“上刺刀，取出马刀!”待敌人靠近，他一声呐喊，战士们投出一批手榴弹，钟赤兵就踏着硝烟，挥舞马刀，呼啸着带领战士们如同猛虎般冲入敌群，横劈竖砍，杀得敌人喊爹哭娘，丢盔弃甲，四散逃跑。
　　钟赤兵率一营官兵乘胜追击，可冲到黑神庙时，却遭到“双枪兵”一个团兵力的反击。这个团刚刚抽足大烟，被鸦片烧得快发狂了。敌众我寡，一营伤亡很大。钟赤兵看到身边一个个战士倒在血泊中，怒不可遏，一手解开上衣纽扣，衣服一扔，厉声大喊：“冲啊！杀啊!”带领一营战士和“双枪兵”厮杀在一起。正在第一营难以抵挡时，第二营营长邓克明带领的突击队冲上来了。钟赤兵指挥一营和二营突击队继续与敌展开生死搏斗。
　　拼杀中，突然，一颗子弹飞来，钟赤兵的右小腿被击中，他的身子猛烈一晃，摔倒在地上。警卫员胡胜辉以为他被绊倒了，赶上前去一看，却见一股殷红的鲜血正从钟赤兵的右小腿上冒出来，胡胜辉大声叫道：“政委，你负伤了，我背你后撤!”
　　“别声张，擦破点皮，不碍事!”钟赤兵强忍着疼痛，要警卫员搀扶他站立起来，他还想往前冲，但右腿已经完全不听指挥，他又倒在了地上。胡胜辉跑过来，一把抱住他的腰，不由分说地将他按坐在一块石头上，说道：“政委，您伤成这样，我给您包扎一下再杀敌不迟!” 说罢撕下自己的衬衫，替他包扎伤口。
　　敌人的枪弹撕开了钟赤兵右小腿上的一块大肉，血如泉涌。胡胜辉一连包了10多层布，血还照样向外浸。胡胜辉赶紧找来卫生员，又叫人把钟赤兵负伤的情况报告给团长。团长谢嵩得知钟赤兵受伤的消息后，立即命令钟赤兵马上撤下来。可钟赤兵坚决不肯，等卫生员包扎好伤口，就拖着伤腿继续指挥战斗。他站立困难，就趴在石头上指挥。
　　这时，一股敌人窜上一营附近阵地，战士们没了弹药，就用刺刀捅、马刀砍，有的战士刺刀捅弯了，马刀缺了口，就搬起石头往敌人头上砸。战斗打得异常激烈、残酷，从拂晓一直打到傍晚，阵地仍牢牢控制在红十二团手中。
　　最后，钟赤兵由于流血过多昏了过去，被抬下了战场。但战士们在他英勇顽强精神的鼓舞下，高喊着“为钟政委报仇”的口号，以猛虎下山之势，把“双枪兵”压了下去。接着，全团沿公路猛追，王家烈的“双枪兵”终于溃败下去了。2月28日晨，红军再次占领遵义城。
　　
　　三次截肢，死也要跟部队走
　　
　　红军第二次占领遵义后，钟赤兵被送到野战医院。但由于钟赤兵没有及时包扎好，受伤后又继续战斗，把子弹击中的骨头都扭碎了。医生经过仔细检查后，决定立即实施截肢手术。
　　当时的医疗条件极其简陋，没有医疗器械，也没有麻药。医生就用绷带把钟赤兵绑在门板上，手术工具是一把老百姓砍柴用的刀和一条断成半截的木匠锯。
　　医生开始了手术，用木匠锯截肢，木匠锯上下拉动发出刺耳的响声。钟赤兵忍着如万箭穿心般的剧痛躺在手术台上，紧紧闭着眼睛。手术刚刚进行了20多分钟，豆大的汗珠就从他的脸上、身上直往下淌，但他一声没哼。医生瞅着他，关切地对他说：“如果疼痛难忍，你就喊吧，这样兴许会好些。”钟赤兵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在场的医生、护士都被他的坚强意志所感动，一位年轻小护士一边协助医生护理他，一边抽泣着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场合和这么强硬的汉子。”
　　手术中，钟赤兵几次昏迷过去，又几次苏醒过来。手术一直做了3个半小时。当钟赤兵再一次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时，他的右腿膝盖下只剩下小半截了。
　　就这样，21岁的钟赤兵成了半截腿的人。
　　然而，手术后，钟赤兵并没有摆脱痛苦。贵州天气潮湿，又加上医疗条件很差，手术时没有消毒药品，没过几天，钟赤兵的伤口就感染了。
　　彭德怀得知钟赤兵的病情严重，特地去看望他，并嘱咐医生：“一定要想尽办法救活钟赤兵。”
　　为了把钟赤兵从死神那里拉回来，医生决定给他进行第二次截肢，把右腿膝盖以下的部分又截去。不料，伤口仍继续感染。医生不得不硬着心肠将他的整条右腿从股骨根部截去。
　　半个月内，三次截肢，对于一个人来说，要忍受多么大的痛苦啊！可是，钟赤兵竟然奇迹般地活过来了。面对伤残，他不但无怨无悔，还常常对身边的战友说：“是党救了我的命，我只有拼命为党、为人民、为革命多做工作，才感到问心无愧！”
　　钟赤兵虽然保住了性命，但他的伤在短期内却难以治愈。此时，部队正在艰难的行进中，国民党军正疯狂反扑，红军要突围继续长征。钟赤兵身体虚弱，红十二团初步打算将他和重伤员一道疏散后寄放在当地可靠农家养伤。
　　钟赤兵得知这个消息后，对前来看望他的彭德怀说：“军团长，就是爬，我也要跟上部队。无论如何，我不离开红军。”彭德怀也激动地表示：“带上，就是用三军团一个团抬，我也要带上钟赤兵！”
　　毛泽东听说了钟赤兵三次截肢的英勇事迹后，和周恩来、红三军团政治委员杨尚昆等人专程看望钟赤兵。
　　见到钟赤兵，毛泽东故作轻松地说：“应该在娄山关立个碑，写上‘钟赤兵在此失腿一只’。”
　　钟赤兵咧着嘴，苦涩地笑了笑，坚定地说：“主席，我不想留在老乡家里养伤，就是死我也要跟部队走。”
　　毛泽东明白钟赤兵的痛苦不在于失去右腿，而在于不能和部队一起长征！他对周恩来、杨尚昆说：“钟赤兵很能打仗，是有战功的，怎么能把他丢下呢？就是抬也要把他抬着北上!”
　　周恩来当即表示：“绝不能把钟赤兵丢下！让他到中央卫生部休养连去，让人抬着他北上。”
　　就这样，钟赤兵被安排到中央卫生部休养连，拖着一条腿随中央直属部队行军。
　　
　　历尽艰难，连爬带滚走完长征路
　　
　　中央休养连是一个特殊的连队，有体弱年老的领导同志，还有一些妇女干部和家属。林伯渠、徐特立、谢觉哉、吴玉章、蔡畅、邓颖超、贺子珍等都在休养连。钟赤兵被编入第一排二班。该连连长是在夺取遵义的战斗中腿部负重伤的三军团十团团长张宗逊，指导员是李坚真，党支部书记是董必武。
　　1935年8月，钟赤兵所在的干部休养连由川西北黑水芦花出发，在粮食匮乏、没有油盐吃、衣服单薄的艰难条件下，爬雪山、过草地。
　　起初，走平路时战友们用担架抬着他走；遇到悬崖峭壁，担架抬不过去时，他就自己拄着双拐前进。每迈一步，伤口便剧烈地疼痛，有时实在难以拄拐杖通过，他就在地上爬着走。后来，当伤口稍有好转时，他就让战友把他绑在马上行军。
　　在向赤水河行进途中，走到花苗田时，干部休养连突然遭到一个营的敌人的袭击，形势万分紧急，抬担架的民夫在敌人进攻时惊跑了。连长侯政见状便和文书谢有发及马夫、通讯员一道抬着钟赤兵等人转移。这时战火还没有停息，钟赤兵知道危险还没有过去。他恳切地对侯政等人说：“你们走吧，把我放下，不要因我拖累了大家！”但战友们不由分说，冒着枪林弹雨，从硝烟中硬是把钟赤兵等重伤员救了出来。
　　过贵州打鼓山时，部队的粮食吃完了，只能靠吃豌豆苗充饥，钟赤兵便将自己干粮袋里仅有的半袋米交警卫员送给担架班长。班长知道钟赤兵这点粮食也是靠吃豌豆苗硬撑着省下来的，他又有重伤，便将半袋米还给钟赤兵。钟赤兵却坚持要将粮食分给抬担架的民夫吃。他说：“他们不吃饱怎么抬得动呢？我躺在担架上饿点没有什么！”
　　部队进入彝族、藏族聚居区后，当地反动武装不断打冷枪袭击红军，部队不得不尽量隐蔽、疏散行军。钟赤兵为缩小行动目标，坚决不躺担架，硬是咬着牙坚持一个人拄着双拐一瘸一拐地走，摔倒了自己拼命爬起来。
　　过雪山时，没有担架抬送，钟赤兵硬是靠双手和独腿爬着走。他的警卫员回忆说：“钟政委过雪山没人抬，爬了一段爬不动了，歇一会，再爬；有时，一不小心从高处滚下来，喘口气，再爬！他就是这样连滚带爬过的雪山！”
　　就这样，钟赤兵凭着坚定的信念和顽强的意志，克服了常人难以忍受的艰难困苦，最终到达了陕北。
　　红十二团政治处主任、政治委员苏振华在自传中写道：“第十二团自芦花出发有2700多人，通过雪山草地到甘肃的哈达铺，不到一个月时间，因掉队死亡减员1700多人。由哈达铺到陕北吴起镇全团只剩473人。”钟赤兵一条腿能从长征中活着走过来，这要有多大的毅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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