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辞与言词的区别_用“或者说”关联的言域措辞性选择复句

　　 摘 要：通过对大量的现实语料进行深入考察后发现，带有关联词“或者说”的选择复句是一种特殊的言域的措辞性选择句，选择后项往往是对选择前项的解释说明、引申、修正等，具有元语性质，在构成及语序方面与其他类选择复句相比，既有共性特征，又有独特之处。
　　 关键词：或者说 言域选择 措辞选择 语序
　　 中图分类号:H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914（2012）04-136-03
　　
　　 一、引言
　　 选择复句作为复句的一种基本类型，其常用的关联词语主要有“（或者）……，或者……”，“不是……，就是……”，“是……，还是……”，“要么……，要么……”，“宁可（宁愿）……，也不……”，“与其……，不如……”等等。其中，“或者”类选择复句是较典型的一种形式，这里的关联词“或者”还可以用“或”、“或是”、“或则”、“或者说”等来代替。带关联词“或者说”的选择复句是一种言域的措辞性选择句，典型句式是“……，或者说……”。该类复句在选择复句中自成一类，具有相对独立性。
　　 二、“或者说”类选择复句：言域选择
　　 在“或者”类选择复句中，有一部分是以“或者说（叫）”、“或谓（称，曰，云）”等引入选择后项的，是对不同的表述方式进行选择，即“措辞性选择”。选择后项往往是对选择前项的解释说明、引申、修正等，具有元语性质。如：
　　 （1）当时从元帅到士兵很少有人对此觉得奇怪，或者说根本就没引起人们注意，自然谈不上什么“奇怪不奇怪”。（陶克、任燕军《大比武备忘录》）
　　 （2）一部作品能不能算得上是精品，主要看它是否具有保留价值，或者说，看它是否经得起时间的考验。（CCL语料库\人民日报\96News06）
　　 沈家煊（2003）论析了复句的“行、知、言”三域之分，李晋霞、刘云（2004）有局部补充。我们通过对大量语料的考察，具体认识到在“或者”类选择复句中，同样可作上述三个概念域（或称“认知域”）的区分。言域（言语行为域）属于言说层面，关涉言语行为，一般来讲包括请求、命令、建议、断言等，在“或者说”类选择复句中主要表现为不同表述方式的选择。如：
　　 （3）马太伯的工资不高，可是事情也不多，或者说是可多可少。（陆文夫《享福》）
　　 （4）我们没法说服投机的农民，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听我们的“说服”，他们有一条固定的逻辑：联合收割机是割麦子的不？（CCL语料库\人民日报\Rm9506b）
　　 这类选择复句相对独立，可使语言表述更为严谨（至少在说话者看来），具有独特的语用价值，因此我们在这里对其进行单独讨论。
　　 三、“或者说”类言域选择复句的语序
　　 由于“言域”属主观域，此类选择复句中由“或者说”等连接的选择后项多带有主观色彩，复句本身是在言说层面进行选择。在选择项的排序方面，通常受到以下一些因素的制约：
　　 下位――上位：
　　 （5）我那时并没有想过去做模特儿，或者说还没有选择职业的念头，但我要挣钱糊口，一个上等的模特儿一小时可以赚十个法郎，而一个工人只能赚三个法郎。（《读者》合订本）
　　 （6）到底是孩子，或者说到底是人。（佚名《激情三百日》）
　　 上述两例中，“模特儿”、“孩子”分别是上位词“职业”、“人”的下位词。句子按先说下位词后说上位词的语序排列。
　　 基本说法（常规说法）――解释说明、引申、修正或通俗说法等。
　　 1.解释说明在后：解释、说明一般是靠语义扩展、补充等来完成的，通过这些方式，可以使意义表达得比前面的基本说法（常规说法）更为完整。
　　 意义进一步扩展：
　　 （7）国家之间的竞争，是经济实力的竞争，说到底是科学技术的竞争，或者说是科研成果转化为生产力的能力、规模和效益的竞争。（CCL语料库\人民日报\Rm9505b）
　　 （8）后者属于情态类的艺术，具有恒听恒新的性质；或者说，它的永久生命力，并不在于自身的情节，而在于它提供给我们的是一个不断可以把新的人生体验放进去的“空筐”。（《读者》合订本）
　　 上述两个例句在意义方面,都是后项较之前项有进一步的解释、拓展。
　　 范围进一步扩大：
　　 （9）后者对他是工作也是休息，或者说是生活的全部。（CCL语料库\人民日报\Rm9504b）
　　 后项“生活的全部”包括“休息”，当然也包括其他，涵盖的范围扩大了。
　　 内容由笼统到具体：
　　 （10）程序最好能够写在一页纸内，或者说程序行数在50-100的范围内是比较合理的。（郑人杰《实用软件工程》）
　　 （11）各级政府有些领导同志对文化重视不够，或者说只看重具有轰动效应的娱乐性的艺术文化，而忽视图书馆这种公益性的知识文化，致使很多图书馆困窘冷落。（CCL语料库\人民日报\Rm9502b）
　　 （12）列车在这里出洞过桥、过桥进洞，总在桥和洞之间行走，或者说，总在接地不见天的隧道和见天不接地的桥梁之间穿行。（CCL语料库\人民日报\Rm9502a）
　　 以（10）为例，前项“一页纸”只是一个笼统、大概的范围，后项指出“行数在50-100的范围内”则具体得多了。
　　 2.引申在后：
　　 （13）英国于1964年终止了此项计划，损失8000多万美元，或者说每粒花生米的成本达一美元。（《读者》合订本）
　　 （14）因此，在同等的时间里，他的效率要比常人高若干倍，或者说，按同等的效率计算，他的寿命要比常人长若干倍。（CCL语料库\人民日报\96News03）
　　 （15）广泛采用这些改良鸭种可使饲料消耗降低13％，或者说可节省人民币4.63亿元。（CCL语料库\市场报1994B.txt）
　　 上述几例中，后项的说法都是由前项引申而来的。
　　 3.修正在后：
　　 （16）他现在已经开始步行，或者说差不多在步行。（《读者》合订本）
　　 （17）长期定居在有着自然边界的国家里的同质的民族集团是没有的，或者说几乎是没有的。（卡尔・波普尔《猜想与反驳》）
　　 （18）我在这里将冒昧地给诸位一个解答――或者说是一个假设。（辜鸿铭《中国人的精神》）
　　 （19）这种歌曲我不想写，或者说不是不想写，而是怀疑自己有没有能力去写。（沈颢《“岭南乐鬼”李海鹰》）
　　 （20）后来，我把她忘了，或者说好像忘了。（王朔《空中小姐》）
　　 说话人已经有了一种说法，但是为了表达得更恰切或更严密，利用“或者说”引出的选择句对自己的言语行为作出相应的修正。
　　 4.直述说法在前，形象比拟说法在后：
　　 （21）李静上了车，或者说入了笼。（老舍《老张的哲学》）
　　 （22）跳蚤偏偏没有血管，或者说它的整个身体就像一根血管。（《读者》合订本）
　　 （23）这几年，迷信、愚昧的暗流悄然泛起，并且带有一些新的特色，或者说，披上了一些新的包装。（CCL语料库\人民日报\Rm9502b）
　　 前者是平实客观的叙述，后者则带有修辞色彩。
　　 5.自造词在后：
　　 （24）最近常看到黑暗大陆非洲战乱与饥荒的报导，不死于战乱的，也死于饥饿，哀鸿遍野，生不如死，或者说，生不如不生。（《读者》合订本）
　　 “生不如死”是现成用法，为人所熟知；而“生不如不生”是作者仿照“生不如死”创造的，是“仿词”,如果被处理为选择前项会显得很突兀。
　　 6.通俗说法在后：
　　 （25）小孙和我谈恋爱，结果是我们俩都变成了一种气体，叫作什么一氧化二氮，或者说，叫作笑气，人家一见到我们在一起就要笑。（王小波《阴阳两界》）
　　 “一氧化二氮”是科技术语，并非为人所熟知，因此，说话人又换了一种措辞，指出它的俗称“笑气”。
　　 简单项――复杂项：
　　 （26）我们更多的是在考虑长远的目标，或者说我们是从中国经济改革和参与世界经济一体化的战略高度来看待这一进程的。（CCL语料库\人民日报\Rm9512b）
　　 选择后项的复杂单句形式相对于前项来说，属于复杂形式。人们在处理信息时，常常从简单的易处理的开始，这也符合人类一般认知规律。
　　 上文实例有的也体现简单项在前、复杂项在后的组织原则（如解释说明中的意义进一步扩展、范围进一步扩大、内容由笼统到具体等）。
　　 后项以前项为基点，有进层（递进）意义：
　　 （27）它不但有利于资产阶级，同时也有利于无产阶级，或者说更有利于无产阶级。（CCL语料库\人民日报\Rm9509a）
　　 在这类句子中，后项往往会用“更”、“更加”、“进一步”等词突出进层意义。
　　 回应上文相关词语，据以排序。
　　 （28）文化程度越高对环境越为敏感、危机感越强；文化程度越低，越是接近文盲，则对环境问题越不敏感，或者说感觉不到环境污染与恶化的状况。（CCL语料库\人民日报\96News04）
　　 “环境”、“危机感”在上文一前一后排列，所以两个选择项也以同样顺序与上文照应。
　　 （29）在BC省的对外贸易中，有４０％至５５％是对华贸易，所以，BC省是加拿大通往亚洲的门户，或者说是亚洲通往加拿大的门户。（CCL语料库\人民日报\96News04）
　　 如果抛开具体的语言环境，说“BC省是加拿大通往亚洲的门户”或者说“（BC省）是亚洲通往加拿大的门户”都是允许的。但在（29）中，由于前文先说“BC省”如何如何，因此为照应上文，选择前项应以“ＢＣ省”而不是以“亚洲”为话题。
　　 这里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情况，选择后项是在选择前项以及距离更远的前文的基础上综合而成的，是把前面内容“合二为一”。
　　 （30）我国有关农科机构对“懒棉花”栽培技术予以肯定，看中的不是它的“懒”，而是它的“科学”，或者说，是它的“懒的科学”。（CCL语料库\人民日报\Rm9512b）
　　 （31）我这次考察主要是看扶贫，看京九，或者叫沿京九看扶贫。（CCL语料库\人民日报96News09）
　　 现象、表象在前，实质、使因在后。
　　 （32）但是小梅一点不害怕，或者说不晓得害怕，不明白这水草地便是可怕的深渊，会不留痕迹地将人吞没。（叶蔚林《割草的小梅》）
　　 （33）他没有考上大学，或者说他对考大学没兴趣。（洪峰《夏天的故事》）
　　 退而求其次，选择后项有“退一步说”之义，往往本身是“即使……也”、“虽然……但是”等复句形式。如：
　　 （34）它会产仔，或者说，它至少会生金蛋。（马克思《资本论》中央编译局译）
　　 （35）这样一个浅显的道理，偏偏有些人不明白，或者说心里明白，做起来难。（CCL语料库\人民日报\96News020）
　　 （36）我国经济还比较落后，一些文化团体如芭蕾舞团、京昆剧团、交响乐团、博物馆等，完全靠政府养起来有一定难度；或者说可以养活，但不能很好发展，一搞剧目、项目，就感到财力不足。（CCL语料库\人民日报\96News06）
　　 （37）他们想看的文学作品慢慢地看不到了，或者说是看到了也买不起；越是买不起就越是看不到。（陆文夫《越来越窄的文学小道》）
　　 （38）后来又吃到鲫鱼汤，鱼也是活的，但却是在受到轻度污染的淡水中长大的，或者说虽然是在未受污染的淡水中长大，但已在冰箱中放了三天，那就不美了，缺少那种难以言喻的鲜味。（陆文夫《人之于味》）
　　 此类选择句不光表达选择意义，措辞上还兼有让步、转折意味。
　　 相对委婉、隐晦的或不好言说的在后，这样做是考虑到人家的接受能力，也更符合礼貌原则。如：
　　 （39）他们热切期望得到别人的承认和称赞，或者说，有强烈的虚荣心。（《读者》合订本）
　　 （40）就是这样，现在我心目中她排在你前头，或者说她取代了你的位置。（刘心武《多桅的帆船》）
　　 四、结语
　　 用“或者说”关联的言域措辞性选择复句是选择句中较特殊的一种形式，在构成及语序方面与其他类选择复句相比，既有共性特征，又有独特之处。
　　 “行、知、言”三域具有较强的概括力、解释力。选择复句也可以通过三域的区分得出一些新认识。行域的选择句是说话人在两种（或数种）客观行动、事态间的选择，知域的选择句是在两种认识间的选择，而言域的措辞性选择句，从其实质来看，表达的是对两种说法、两种措辞的斟酌。虽然采用选择复句形式，但往往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真正的选择句。说话人对某事某人已存在一定的认知，用两个选择项可以把意思表达得更周全、更严密；或者把话语的重点放在选择后项（前项是一般认识，后项是说话人更认可的），一些前后项可以互换位置的用例也往往带有这一倾向。如：
　　 （41）乔十光将现代生活引进了漆世界，或者说将漆画引进了现代审美领域。（CCL语料库\人民日报\96News09）
　　 （42）今天，人才是企业第一资本，或者说，人才是企业的战略资本。（CCL语料库\人民日报\96News12）
　　 （43）艺术家的灵性从自然中来，或者说自然界的美可以唤起艺术家的灵性。（沈扬《作家楼小记》）
　　 如果不考虑着眼点的话，这几个例句中的前后选项可以互换位置。当然，语序不同，在语用方面会呈现出一定的差异性，它们的语用价值也会有所不同。相关具体情况，笔者将另文探讨。
　　 [基金项目：本研究得到黑龙江省教育厅2011年度人文社科项目（编号为12512306）及黑龙江科技学院引进人才项目的支持。]
　　 [注：（1）本文部分例句来源于北京大学汉语语言学研究中心语料库，特此致谢。]
　　
　　 参考文献：
　　 1.戴浩一.时间顺序和汉语语序[J].国外语言学,1998(1)
　　 2.李晋霞,刘云.“由于”与“既然”的主观性差异[J].中国语文,2004(2)
　　 3.廖秋忠.现代汉语并列性成分的顺序[J].中国语文,1992(3)
　　 4.沈家煊.复句三域行、知、言[J].中国语文，2003(3)
　　 5.邢福义.汉语复句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作者简介：史慧媛，黑龙江科技学院国际教育学院教师，黑龙江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现代汉语语法及汉俄语言比较 黑龙江哈尔滨 150027）（责编:贾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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