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法国商业家庭喜剧片——叙事技巧分析

赵司宇

（北京师范大学珠海分校 广东 珠海 519087）

近年来，法国商业类型喜剧片位居法国院线电影票房和口碑的榜首，从好莱坞类型化电影开始，获得市场青睐的影片多是采用“类型+”的模式将两个及以上的类型片结合而成的。当代的法国商业喜剧电影为了迎合市场的喜好，学习好莱坞式的类型电影，采用“类型+”模式，形成了“喜剧+家庭”两种类型结合的电影——法国商业家庭喜剧片。

法国商业家庭喜剧片受到欢迎的重要原因在于，其反映了“法国人优先”的意识形态，探讨法国社会存在的三大现实问题“移民问题、宗教问题、地域问题”，在探讨的过程中体现了法国民族愿意袒露和承认及表达所存在的社会问题的特点，但表达的过程中没有解决或依旧掩盖本质问题；
电影体现了法国人传统的法式幽默，利用喜剧作为叙事的背景从而构建出解决社会存在问题关系模型，法国观众在观看电影的过程中通过电影中关系模型应用和投射将现实生活理想化；
结合传统性会引人发笑的系列技巧。

法国商业家庭喜剧片普遍采用了“回环型+意料之外”的喜剧技巧建立戏剧性。所谓的回环型喜剧技巧所表现的形式是故事的情节主线在电影时长100 分钟之内采用了首尾呼应的方式同时掺杂了意料之外的喜剧技巧。

比如，电影《欢迎来北方1》的回环型喜剧技巧即“1 主人公渴望得到南方的工作—2 却因为弄巧成拙去了北方—3 在北方遭遇许多事后爱上北方—4 开始习惯和认同北方的生活—5 却获得了南方的工作机会”。

《巴黎淘气帮》的回环型喜剧技巧为“1 误以为父母有了第二个孩子—2 害怕父母又生一个弟弟从而不要自己—3 希望可以请杀手把未出生的弟弟带走—4 从朋友身上得知当哥哥是很好的，欣喜若狂—5 发现希望是幻想，要求得到弟弟—6最终得到了妹妹”。

《杜什一家》的回环型喜剧技巧为“1 世世代代生活贫困，拒绝工作的一家人—2 从天而降一亿欧洲彩票—3 追求上流生活，努力融入富人区—4 被富人区拒绝—5 想办法，最终被富人区接受—6 一亿欧元花完了，重回穷人生活—7 小儿子偷用父亲的钱投资，最终获得了两亿欧元”。

回环式成为法国商业家庭喜剧片中常用的一种叙事结构，回环的方式有多种但将回环这种模型套用在电影中，喜剧技巧会让情节前后相呼应，让观众在观看之后产生一种恍然大悟和出乎意料的效果，从而引发观众的笑点。在叙事技巧中属于制造喜剧笑料的技巧，这种技巧在法国商业家庭喜剧电影中如同好莱坞式的类型化公式。

这种技巧具有法国特性，它没有像中国过多强调家庭喜剧片需要传递某种价值观念从而存在说教，也不同于好莱坞的商业家庭喜剧把价值观的内容涵盖在每一个小的家庭故事之中，法国电影对于价值观意识形态的输出在于讲述故事情节之后，故事本身依旧遵循戏剧性发展，更加直观的体验是对比中国商业家庭喜剧及好莱坞类型化商业家庭喜剧。中国和美国的这类电影更多的是将最后故事的结尾变成了情感抒发、意识形态、道德理念的输出，法国商业喜剧电影则是在故事的每一个情节点中将法兰西民族所宣扬的“自由、平等、博爱”的观念进行传达。

通过建立“家庭关系模型”解决族裔问题、民族问题。法国族裔问题复杂，因此在法国商业家庭喜剧片中对于族裔的讨论是较多的，出现的方式主要是家庭的组合和重组，具体的方式如下：

1.不同种族的人（跨国家、跨种族、跨区域等）在家庭中采用婚姻的方式相结合；

2.在家庭需求中，需要与被需要的关系结合；

3.在家庭关系中，因地域民族所产生的差距导致家庭关系的变化，最终民族问题也得到解决。

在以上的几种方式中，共同之处皆以“家庭”为核心，不同之处在于族裔问题和民族问题出现的形式。跨文化家庭中出现纠纷，不同文化主体会保持自己原有处理纠纷的方式，但是若不深入分析，容易笼统地将其认为“因为家庭的和睦及家庭的情感连接，家庭成员之间的相互妥协”，但是在妥协的呈现上，不同文化主体也采用不同的方式，比如在《岳父岳母真难当》中，有一个女婿来自中国，中国人在处理家庭关系上更加含蓄，不会直接讨论矛盾而将中国人传统的家庭“和睦观”以及“面子观”掺杂其中，但另外两位女婿阿拉伯人和犹太人在出现矛盾之后则会在饭桌上直接对抗，这体现了中西方对于家庭矛盾处理的方式，而在妥协的方式上，中国女婿会选择避而不谈或者只针对个人民族有所反驳，而其他两位女婿则会在矛盾的争执过程中不断妥协。

电影《岳父岳母真难当》在商业家庭喜剧片中对于族裔的讨论采用婚姻结合的方式，尤其是当最小的一个女儿嫁给了非洲黑人，婚姻的结合成为跨越矛盾的重要方式之一，出现在情节的设置上是利用婚姻作为一种关系技巧，在人物设置上，电影中法国母亲是一个信仰天主教的信徒，她所信仰的就是人人平等和自由。这种信仰成了家庭矛盾中的融合剂，好几次的融合情节设置也以“母亲生病了”“母亲组织大家参加弥散”等为情节推进节点。

在家庭需求中，需要与被需要的关系相结合。需要与被需要的关系指的是除了情感连接以外还存在为了自身利益所产生的需要被满足，电影《杜什一家》中，杜什一家获得了一亿彩票后搬去了大城市的富人区，希望真正融入富人区和参与富人区活动。女儿与富人区的非洲黑人开始交往，在非洲黑人的追求下，女儿也产生了情感的触动。为了整个家庭真正的融合，需求与被需求的关系成了解决家庭族裔关系的一种方式。在电影《触不可及》中，虽然不是血缘而是雇佣式的家庭关系，但是其中也掺杂着需要与被需要的关系。

因地域民族所产生的差距导致家庭关系的变化，最终民族问题得到融合。电影《欢迎来北方1》和《欢迎来北方2》体现了第三种家庭关系。《欢迎来北方1》讲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一位在邮局工作的职员在南方工作之时多年没有升职，夫妻关系也由此变得较为僵化，但是当丈夫被调去北方工作后，妻子因对于北方的误解而对丈夫产生了包容之情，家庭关系由此缓和。但是当妻子决定和丈夫一起来到北方之后，妻子作为对北方有偏见的代表者开始了解和融入这个群体，夫妻关系融洽，民族关系也发生转变。

在法国商业家庭喜剧片中，《岳父岳母真难当1、2》《欢迎来到北方1、2》《杜什一家》都谈论了“移民问题、种族问题、宗教问题、地域问题”等，这些电影都有“大团圆”式的结局。系列问题的解决方法“用一种政治正确的表达方式”出现在电影中，如电影《岳父岳母真难当1》中，来自法兰西的一家人生了三个女儿，分别嫁给了3 个不同族裔、宗教的“外国人”，其中谈论了宗教、身份、族裔等话题。在电影的结尾，小女儿选择嫁给黑人，两个家庭中的父亲分别是反黑人种族主义者和反白人种族主义者，当两人相互冲突的时候，最后妥协的原因是两个孩子之间有“爱”，所以两个有矛盾的家庭相互妥协，真正掩盖的关系是种族刻板印象，而这种传统种族之间的刻板印象的问题是普遍存在的。在法国商业家庭喜剧电影中，以男性为叙事中心的位置没有改变，《欢迎来到北方1》《欢迎来到北方2》《岳父岳母真难当1》《岳父岳母真难当2》等电影都以男性叙事为中心，《欢迎来到北方1》主要讲述主人公作为一个南方邮局的职员被调到北方，在北方的生活中如何处理工作关系、家庭关系以及对于北方地域观念的改变，女性在电影中的叙事作用是促进男性的变化。在《岳父岳母真难当1》中，女儿们最终是否可以和异族男性相结合受到了男性父权的决定性影响。男性叙事的中心位置没有因为女性在电影中出现的数量以及重要的情节点而发生改变。

通过分析当代法国商业家庭喜剧电影，笔者发现在电影中“家庭关系模型的建立”是叙事技巧之一，建立这种特定模型，应用“法式商业家庭喜剧”的类型化叙事表达，成为类型化的公式，产生系列当代法国商业家庭喜剧片，从而占据法国电影市场的一片天地。其次是利用“回环型+意料之外”喜剧技巧，这种特定的喜剧技巧将法兰西民族所宣扬的“自由、平等、博爱”的意识形态在叙事的情节点中传达，而不是直抒胸臆宣教或是在大结局的时候直接将情感升华到道德标准。最后是通过叙事的技巧隐瞒了社会中没有被打破的现状，在电影中构建假想的理想主义社会。所建立的假想的理想主义社会中包含着法兰西民族的“共和”意识形态，不仅是树立所谓“政治正确”的人物形象且试图通过构建家庭关系在电影中彻底解决“社会问题”。

在法国商业家庭喜剧电影中，叙事技巧确定和建立了基本的戏剧性和喜剧性，从而将其基调定位于喜剧；
构建家庭关系的模型成了解决“直面社会问题”的一种方式，在这种特殊关系下所建立的叙事关系本身已经被“家庭性”自身存在的特性所捆绑，从而成了掩饰理想化社会的一种道具。若离开“家庭性”的特性，我们可以发现，商业家庭喜剧类型片中所谓的社会样貌只是假想的理想主义社会。

①Stereotypes of class,ethnicity and gender in contemporary French popular comedy:from Bienvenue chez les Ch’tis (2008) and Intouchables(2011) to Qu’est-ce qu’on a fait au Bon Dieu ?(2014)——Raphaëlle Mo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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