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户集中度、内部控制与经营绩效的影响研究——基于我国A股上市公司数据

康 明

（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 商学院，北京 102488）

长期以来，面对日益激烈的全球竞争，如何提高公司的经营绩效是每个公司不断探索的问题。公司发展离不开各种外部资源，当公司获得更多优质稀缺资源，便更易扩大市场份额，占据有利的市场地位，提高经营绩效。除了有形资源之外，外部资源也包含很多无形资源，而客户关系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种［1］。当今社会随着全球化不断地发展，公司与上下游企业合作越来越紧密，其客户关系资源由于难以被模仿而形成了公司的一种特殊资源。而客户关系所导致公司的客户集中度过高对于经营业绩的影响，也成为学术界和业界日益关注的重要问题。从客户议价的视角来看，客户集中度提高，大大增加了企业对客户的依赖性，客户的议价能力加强，可导致企业降低销售价格，增加成本投入，影响盈利水平，最终对业绩产生负面作用［2］。内部控制对公司的发展至关重要，关系到公司对风险管理的有效程度，在不同的内部控制水平下，也会不同程度地影响企业绩效。

在现有的研究中，对客户集中度、内部控制以及经营绩效两两之间的研究较多，而关于三者关系的研究很少。基于此，本文从中国A股主板上市公司2007—2019年财务数据出发，匹配迪博数据库中的内部控制指数，对中国上市公司客户集中度与经营绩效的影响以及内部控制对这种影响的调节作用进行全面的实证分析。本文的主要研究贡献在于：首先，对上市公司客户集中度、经营绩效以及内部控制质量三个影响上市公司发展的指标进行综合考察，实证发现客户集中度过高将会对公司经营绩效造成负向影响，而内部控制质量将会抑制这种负向影响，从而丰富上市公司绩效与客户集中度以及内部控制的相关研究；
其次，通过引入贷款总额、毛利率以及财务费用率指标，探索客户集中度过高影响公司经营绩效的路径，表明客户集中度过高导致贷款总额降低、毛利率减少、财务费用率提高，从而对经营绩效造成负向影响，分析结果有助于公司优化客户结构，为完善客户结构的相关研究提供了实证证据；
再次，通过对上市公司客户集中度、经营绩效以及内部控制的相关关系进行实证分析，验证了客户集中度与内部控制对上市公司经营管理的重大影响，从数据上支持了国家要求上市公司披露客户集中度的准确性，为进一步出台后续的相关政策提供了现实依据。

已有相当学者对绩效与客户集中度之间的关系进行了多层次的研究。Porter（1979）［2］从议价能力的角度认为，客户集中度越高，对公司的议价能力就越强，此时，公司将被迫提高产品质量或者降低产品价格，从而影响了自身的盈利能力。在供求关系势力结构矩阵中，Dowlatshahi（1999）［3］指出，在一对多的企业关系里，数量较少的一方通常处于优势地位，并具有更多主动权。因此，当公司选择与较少的客户进行交易时，对该客户的依赖程度较高。客户的议价能力强，也会对企业的绩效产生不利的影响。唐跃军（2009）［4］以制造业上市公司2005—2007年数据为样本，通过实证研究验证了过于集中的销售客户会降低企业的绩效。程敏英等（2019）［5］选取2010—2016年我国A股制造业上市公司为样本，考察客户集中度对公司盈余持续性的影响。研究发现，客户集中度提高会对盈余持续性产生负向影响，即客户集中度越高，公司的盈余持续性越低。张胜（2013）［6］发现，客户集中度提高对公司绩效的提升会产生负面影响。客户集中度越高，导致公司持有的流动资产和现金持有量越少，进而公司业绩越差。许江波、蒋晓浩（2018）［7］根据资源依赖理论，认为当公司的主营业务依赖于极少数客户时，其运营灵活性将会下降，风险会加大，从而影响其业绩。

也有学者表明，客户集中度能够促进优势资源互补，降低交易成本，对提高企业经营绩效产生积极的影响。对于资源的获取，上市公司可通过并购或持股上下游企业，来建立更牢固的交易关系。而对于降低交易成本，上市公司会更倾向于通过加强内部管理以提高企业的规模经济效应和协同效应。基于此，公司在可替代情况下会更愿意提高其定价能力和经营自主权，从而提升业绩。吴剑峰等（2016）［8］发现，公司在上市后会尽量减少对上下产业链的依赖，提高自身在供应链中的话语权。基于上述文献和理论，本文提出假设：

假设1：客户集中度过高将会对公司经营绩效造成负向影响。

内部控制作为能够提升公司运营效率、推动公司持续发展的制度，也是学者非常关注的因素。李琳、田思雨（2021）［9］的研究表明，内部控制是公司重要的制度之一，当内部控制能够有效地实施时，能够大大地完善公司的内部治理，进一步提升经营水平。Oliver（1991）［10］认为内部控制可以从多个方面影响公司的核心竞争力，包括公司治理、业务创新等，内部控制质量不同，将导致公司之间的经营差距。杨清香等（2012）［11］发现高质量的内部控制能够有效地引起二级市场投资者的注意，最终导致公司股票价格上涨。叶陈刚等（2016）［12］以中国上市公司的数据为研究基础，验证了相比其他公司，如果该公司有较完善的内部控制制度，会对其业绩提升有明显的正向影响。

另一方面，有学者表示内部控制质量越高，意味着公司对外部利益相关者的管理水平更高，会引导公司选择信誉、财务状况良好且愿意保持长期稳定合作关系的大客户，这也会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客户集中度给公司带来的潜在不确定性。曹越等（2018）［13］认为，完善的内部控制可以对管理层实施严格的监督和惩戒机制，从而抑制管理层因大客户所导致的道德风险以及更加严重的委托代理问题。林钟高、林夜（2016）［14］表明，有效的内部控制可以显示出公司的信用，能够吸引上下游公司的关注，成为其潜在交易客户。陈正林（2016）［15］表示，当公司对少数客户有较强的依赖性，一旦客户陷入经营困境，客户的经营风险极易传导到公司，导致其内部控制质量下降。换而言之，通过提高内部控制质量可以一定程度上对冲客户集中度过高所带来的风险传输问题。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2：内部控制能够抑制客户集中度过高对公司绩效的负向影响。

融资约束是影响中国上市公司经营绩效发展的重要讨论方向。大量研究指出，融资约束较小的公司，企业增长速度更快，企业绩效也越高。Lv等（2018）［16］发现，融资约束能够降低公司投资等对公司业绩产生的不利影响。苏武俊、晏青（2020）［17］根据无税的MM理论，认为在无摩擦的市场中，内外部融资成本并无较大差异。就客户集中度与融资约束的研究来看，张敏等（2012）［18］表示，客户集中度过高会引发买方市场效应，当强势买方面临宏观需求冲击和货币紧缩时，往往会借助自身的市场势力迫使公司加大商业信用投放，致使其流动性下降，加剧融资约束。王雄元、高开娟（2017）［19］认为，债券市场的信用利差、信贷市场避险情绪等会随客户集中度的提高而上升，这些原因会进一步加剧融资约束。包晓岚等（2018）［20］表明，客户集中度提高意味着公司与客户之间存在私有信息交流代替公开信息披露的可能，由此将会导致信息披露意愿下降，从而影响信贷约束。张勇（2017）［21］依据公司供应链管理的理论，认为越高的客户集中度会导致更高的公司融资成本。因此，因客户集中度较高而产生侵占公司流动性的问题将会加剧公司的融资约束，导致其流动性风险进一步恶化，融资成本增加，对外投资降低，经营风险提高，公司收益减少。据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客户集中度过高将会加剧公司的融资约束水平，进而影响公司绩效水平。

毛利率是公司经营的重要指标之一。李欢等（2018）［22］通过杜邦分析法研究得出，客户集中度高的公司，毛利率会降低，从而绩效也会降低。王立荣等（2017）［23］表示，客户集中度越高，当公司向客户销售产品时，客户在谈判过程中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希望公司能拖长货款交付期或提高应收账款比例，来挤压公司的流动性。议价能力的强弱将会直接影响产品的销售价格，强势大客户会要求降低销售单价进而影响企业的毛利率。Suutari（2000）［24］表示企业的销售业绩极有可能会受到大客户议价能力的影响。Lustgarten（1975）［25］表示公司议价地位下降，会使得客户集中度和毛利率呈负相关。基于此，本文认为公司为了能够快速收回资金，缓解流动性问题，会主动提供现金折扣，导致财务费用提高，因此客户集中度越高，企业需要支付的现金折扣越多，企业的财务费用越高，继而对毛利率、财务费用率与客户集中度的关系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4：客户集中度过高将会导致公司毛利率下降、财务费用升高。

（一）样本选择和数据来源

自2001年起，中国证监会明确规定上市公司在年报中需要披露客户与供应商的合计占比信息；
2007年，《上市公司信息批露管理办法》正式实施。因此本文选取的样本为2007—2019年中国主板上市公司的相关数据，客户集中度数据来自CSMAR数据库，内部控制数据来自迪博数据库，上市公司财务数据、贷款总额等数据均来自CSMAR数据库，为了使研究更加准确，本文对样本进行了如下处理：1.剔除属于银行、证券、保险等金融行业的公司样本；
2.剔除“ST”或“PT”的特殊处理公司样本；
3.剔除主要变量数据缺失的样本。同时为避免极端值造成的影响，对连续型变量的上下1%分位进行缩尾处理（winsorize）。

（二）模型设计和变量说明

对于假设1和假设2，本文依据搜集到的上市公司相关数据指标，构建了以下回归模型来检验客户集中度对上市公司经营绩效的影响以及内部控制对于此影响的调节作用。模型具体如下：

1.被解释变量：企业绩效包含多个层面，但由于客户集中度对企业绩效的影响主要集中在经营活动层面，因此本文借鉴大多数学者的做法，选择总资产收益率（ROA）来反映企业的经营绩效，该比例越高则说明企业经营绩效越好。

2.解释变量：参考唐跃军（2009）［4］的研究，使用“前五大客户销售份额占企业总销售份额的比例”作为代理变量衡量客户集中度。本文测算了客户集中度的赫芬达尔指数（HHI指数），即“前五大客户销售额占总销售额比率平方之和”，其公式为：

其中，X代表总销售额，Xi代表前五大客户销售额，n为5，客户集中度如果大于0.5则为1，反之为0。由于HHI指数对客户销售额较大的前几家企业占总销售额比重的变化反应非常敏感，为了能够真实地反映研究的准确性，借鉴相关学者的研究，用上述公式计算得到的结果乘以1000来表达HHI指数，同时采取表1的划分方式进行划分，如果HHI指数大于1800时为1，反之为0。

表1 以HHI值为基准的市场结构分类

3.调节变量：采用深圳迪博数据库披露的内部控制指数来反映上市公司内部控制质量，用IC变量表示，该指标越大，说明公司内部控制质量越高。

4.控制变量：本文选取了多个控制变量，分别是往来账款（Prec）、资产合计（LnSize）、资产负债率（Leverage）、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Top1）、独立董事占比（Indep）、两职合一（Dual）、员工薪酬（Lnwage）、公司成长性（Growth）、现金流（CF）。此外，考虑到行业因素和宏观经济周期可能带来的影响，在回归中对行业效益和年度效应分别进行了控制，同时在回归的过程中对标准误差均按照年度与企业层面进行了Cluster调整。变量具体定义如表2。

表2 变量定义与测算

对于假设1和假设2，本文借鉴周楷唐等（2017）［26］等学者的研究方法，进一步考察客户集中度通过何种渠道影响上市公司的经营绩效，分析客户集中度影响公司绩效的作用机制。模型如下：

其中，Mechanisms为机制变量，根据融资约束、毛利率以及财务费用率三个方向进行探讨，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与上文保持一致，Year为年度固定效应，Ind表示行业固定效应，ε表示随机干扰项。

（一）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首先对主要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3所示，样本公司中ROA的均值为0.038，标准差为0.060，最小值为-0.206，最大值为0.229，体现出我国上市公司之间经营绩效水平具有较大差异。从客户集中度来看，CC与Cc的均值分别为0.340、0.301，均小于0.5，说明在样本公司中，高HHI指数的样本为少数。从调节变量IC的均值来看，内部控制指数最大值与最小值差距较为明显，说明样本公司中对于内部控制质量存在明显的区分。在控制变量中，资产规模LnSize的标准差为1.307，说明样本内公司的资产规模相对来说具有较大差异。资产负债Leverage的均值为47.8%，表明样本公司的负债处于相对合理的水平。从增长速度Growth的均值18.5%来看，样本中的绝大部分企业的发展与经营情况良好。总体来说，我国上市公司客户集中度对经营绩效的影响以及内部控制对于其影响的调节作用有待实证分析进行进一步检验和探讨。

表3 描述性统计

（二）相关性分析

由于CC与Cc高度相关，本文选取CC进行相关性检验，得到相关系数矩阵，表4报告了相关性检验结果。可以看出，ROA与CC在1%的水平上显著负相关，初步表明客户集中度与总资产收益率为负相关关系。IC与ROA存在正相关关系，与CC存在负相关关系，也初步表明内部控制能够降低二者之间的消极影响。从其他变量来看，其相关性区间在-1到1之间，同时相关系数均小于0.5，符合回归分析的要求，不存在多重共线性的问题。因此，本文选取的指标和数据可以进行后续的面板数据回归。

表4 相关性分析

（三）基本回归结果与分析

表5报告了本文的基准回归结果。在不考虑控制变量的情况下，仅仅探讨客户集中度单变量与总资产收益率的关系，将CC和Cc放入模型1中进行实证回归分析，表5的第（1）（2）列分别显示了CC和Cc单变量对公司经营绩效的影响，回归系数为-0.003和-0.002，分别在1%和10%的水平下显著为负，初步显示了客户集中度会降低公司的总资产收益率水平。第（3）（4）列为根据模型（1）加入控制变量后的回归结果，CC、Cc的系数为-0.003和-0.002，分别在1%和5%的置信水平下显著为负，进一步说明客户集中度提高确实会显著降低公司的总资产收益率，影响公司的经营绩效，符合本文的研究假设1。此结果与大多数学者验证结果类似。这说明客户越集中，公司对大客户的依赖性越强，导致产品议价能力下降，同时客户集中度提高也将无形加大公司的经营风险，对公司绩效产生负面影响，不利于公司绩效的提高。在其他控制变量中，公司资产规模（LnSize）、公司成长性（Growth）、员工薪酬（Lnwage）、现金流（CF）、股东持股比例（TOP1）均与公司的经营业绩正相关，这反映了公司规模越大，资源获取能力越强。公司成长性越好，其成长速度和发展潜力就越大，能够拥有更强的盈利能力。员工薪酬越高，越能够加强员工激励，增加生产效率。公司现金流越充裕，公司抵御风险能力越强。大股东的持股比例越高，其利益与企业发展密切关联，利于完善企业决策。同时随着资产负债率（Leverage）、应收账款率（Prec）、独立董事占比（Indep）以及兼任两职（Dual）的提高，公司经营业绩会受到一定的负向影响，导致一定的下滑。主要原因可能是与客户往来款项越高，企业所面临的财务风险就越高，财务杠杆的增加可能导致企业的财务风险提高，从而影响企业的盈利能力。有关学者对“乘员理论”进行研究发现，独立董事的比例越高，董事会效率将会降低，从而对企业绩效产生负面影响。董事长兼任总经理可能会导致经营权利相对集中，企业治理面临风险，对企业绩效有负面影响。综上所述，表5的结果说明在对公司经营发展的各种要素、公司所处行业以及时间效应进行了控制以后，随着客户集中度的提高将会显著降低上市公司的绩效水平。

表5 基准回归

（四）内部控制的调节作用分析

为了验证内部控制质量对客户集中度与公司经营绩效影响的调节作用，借鉴许江波和蒋晓浩（2018）［7］的研究，将内部控制指数与客户集中度的交乘项放入模型2中进行回归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列（1）（2）显示了未考虑控制变量的情况下，内部控制对于客户集中度与公司绩效的调节作用，从结果可知CC系数符号为负，CC*IC符号为正，并且两者T值在1%的水平上通过了检验。这说明客户集中度确实不利于企业绩效的提升，而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交互项的符号为正，表明良好的内部控制在一定程度上会抑制客户集中度对企业绩效带来的消极作用，初步验证了本文假设2。加入相关控制变量后，列（3）（4）分别报告了结果，CC、Cc与ROA均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负，同时内部控制指数与客户集中度的交互项也依然在1%的水平下显著正相关，可能的原因是内部控制能够完善公司内部治理，抑制道德风险与委托代理问题，同时还能提高公司风险承担能力，从而缓解客户集中度过高给公司带来的经营风险，本文假设2得到验证。

表6 内部控制调节回归

（五）机制检验

已有大量研究表明，融资约束提高、毛利率降低以及财务费用增加均会对公司的经营绩效造成负面影响，并形成了一定的共识。本文参考周楷唐等（2017）［26］、李曜和宋贺（2017）［27］等学者的研究方法，使用（短期借款+长期借款）/总资产来衡量融资约束，使用（营业收入-营业成本）/营业收入衡量毛利率以及使用财务费用/营业收入来衡量财务费用，利用模型4进行回归，表7报告了实证回归结果。

表7 机制检验回归

列（1）和列（2）的结果显示了客户集中度（CC、Cc）可以显著降低上市公司贷款总额，从而增大了上市公司的融资约束，假设3得到验证。列（3）和列（4）的结果显示了CC与毛利率（GPM）在5%的水平下显著为负，而Cc与GPM在统计上并不显著，但是其回归系数为负值且T值较大，负向影响依然存在，表明客户集中度越高，公司的毛利率越低。列（5）和列（6）的结果显示了客户集中度（CC）与财务费用（financial）的系数为0.001，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正，Cc与financial虽然并不显著相关，但系数依然为正，说明客户集中度越高，公司财务费用越高，本文假设4得到验证。

机制分析结果表明，客户集中度过高，会影响上市公司分散风险，降低公司抗风险能力，从而导致上市公司贷款总额减少，融资约束提高，对公司绩效产生不利影响。随着客户集中度过高，客户议价能力提高，从而迫使企业降低了销售价格，导致毛利率下降。同样，由于客户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客户会拖长货款交付期或提高应收账款比例，而公司为了提高资金周转，会给予现金折扣，而这部分现金折扣会作为财务费用体现，导致财务费用提高，也将对公司绩效产生较大的消极影响。

（一）工具变量

客户集中度高低并不是绝对外生的，可能受到很多内生的影响。为排除相关内生性问题，本文采用2SLS两阶段法对客户集中度对公司经营绩效的作用进行进一步分析。周楷唐等（2017）［26］发现企业在生产经营的过程中会受到上一年度同行业其他公司经营决策的影响。本文认为，客户集中度的高低也会受到同地区其他公司上一年度的影响，即由于所在地区位等各种因素，导致一个区域内上市公司的客户集中度高低形成一种相似的趋势。基于此，本文构造了本地区上年度客户集中度的工具变量（LCC、LCc），即本地区上一年客户集中度合计除以上一年度的公司总数。因为该变量的取值对本地区所有公司而言是相同的，不会与个别公司直接相关。表8显示了2SLS两阶段检验的结果，在第（1）（3）列2SLS第一阶段的Probit回归中，本地区上年客户集中度（LCC、LCc）对企业当年客户集中度显著正相关，系数分别为0.628、0.650，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公司客户集中度高低，确实会受到上一年同区域内其他公司客户集中度的影响。表8的第（2）（4）列显示了第二阶段回归的结果，公司客户集中度越高，公司经营绩效越低，系数依然显著为负，说明考虑了公司客户集中度高低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之后，较高的客户集中度对公司经营绩效的负向影响依然稳健。

表8 2SLS回归

（二）替换变量

由于衡量经营绩效的方法多种多样，本文更换了经营绩效的代理变量来进行稳健性检验。参考已有研究，将总资产利润率（ROA）替换为营业利润与期末总资产的比值（EBITOA），表9显示了替换被解释变量度量方法后，上市公司客户集中度对经营绩效的影响以及内部控制质量在其中的调节作用。实证回归结果与表4结果相一致，在替换了经营绩效的代理变量之后，客户集中度仍然会对上市公司的经营绩效产生负面影响，而内部控制依然能够有效抑制这种负面影响，结果较为稳健。

表9 替换变量回归

（三）未缩尾回归

为进一步验证本文结果的稳健性，本文借鉴邹洋等（2019）［28］的研究，对连续型变量不进行缩尾处理，重新进行了实证回归。表10报告了未进行缩尾处理回归的结果，列（1）（2）显示结果可知客户集中度提高不利于上市公司经营绩效提升。列（3）（4）的结果则表明在内部控制的调节作用下，客户集中度对上市公司经营绩效的消极影响将会降低，与上文的结论一致，结果较为稳健。

表10 未缩尾回归

随着当前经济全球化不断发展，在日趋激烈的竞争下，想要在市场中占据有利地位，公司需要制定符合自身发展需要的策略。公司上下游产业链之间的关系管理已成为影响公司发展的重要因素，公司之间的竞争已经演变为供应链之间的竞争。客户作为公司的极为重要的相关方，是企业日常经营活动中现金流量和利润的直接来源，能够对公司的经营治理、业务决策以及财务状况等产生重大影响，因此他们对公司的影响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对于公司所属的产业链来说，作为产业链上下游的企业，他们与客户的利益紧密相连，因此协调与客户间的利益尤为重要。另一方面，内部控制对一个公司的发展也至关重要。内部控制是公司为提高经营管理效率，优化企业内部制度和规范运作流程，从而使公司达到持续发展的一系列制度安排，对公司的财务信息质量、业务开展等具有重大影响，能够降低盈余管理行为，保证财务信息质量，同时也关系到公司对风险管理的有效程度。不同的内部控制水平，会对企业绩效产生不同程度的影响。

本文以2007—2019年中国A股主板上市公司为样本，建立多元线性回归模型，考察客户集中度对公司经营绩效的影响以及内部控制在客户集中度与经营绩效中的调节作用。研究结果表明，客户集中度与上市公司经营绩效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而内部控制能够有效地抑制客户集中度与经营绩效的负向影响。在进行了工具变量检验、替换变量回归以及未缩尾回归等内生性检验与稳健性检验之后，该研究结果依然成立。通过进一步研究其影响机制路径发现，客户集中度能够影响议价的强弱，当客户集中度过高，公司议价能力变弱，从而导致公司的毛利率降低，财务费用率提高，进而影响公司的经营业绩。与此同时，由于客户集中度过高，公司需要承受客户的经营风险，导致自身经营风险提高，从而影响公司的融资约束，致使融资约束提高，经营绩效下降。因此，在上市公司客户过于集中时，优化客户结构，降低经营风险，完善内部控制机制具有非常重要的战略意义与实践意义。

本文的研究结果可以得到如下启示：首先，企业在重视与客户之间关系的同时，也要对客户结构进行优化。从长远来看，市场竞争方式在不断变化，复杂的市场环境使得企业间的合作关系不够稳定，一味追求客户的稳定，最终会导致客户集中度过高，而不合理的客户结构势必降低公司的议价能力和整合能力，显著影响公司的经营绩效，使公司承受较大的风险。因此公司应根据实际状况，加强客户管理，优化客户结构，在保障合作关系的同时增强市场竞争力。其次，公司要重视内部控制的建设，通过加强内部控制质量，确保内部控制制度设计合理且运行有效。当客户集中度保持稳定时，内部控制能够提高公司上下游产业链的内部整合水平；
而当客户集中度过高，且无法短时间回到合理区间时，公司内部人员依托大客户极易发生道德风险，导致委托代理问题加重，此时完善自身内部控制体系能够提高自身内部控制能力，防范客户集中所带来的内外风险，有效地提高内部控制抗干扰能力。再次，政府应加大监管上市公司客户相关信息披露和对上下游产业链建设的扶持力度。有效的客户信息披露能够使公司以及资本市场投资人更好地了解整个产业链，形成信息良性传递。因此政府需要出台相应政策进行扶持和引导，给予资金支持，号召产业链相关公司参与，打造具有活力、具备效率的完整供应链。最后，政府部门应该大力改善公司融资渠道。改善融资约束程度能够帮助公司增加资金来源，提高公司业绩。由于我国市场体系还不健全，仍然存在市场激励不足、资源配置效率不高等问题，企业融资受到限制，政府应当不断创新融资模式，拓宽融资渠道，同时搭建企业与银行沟通的桥梁，满足企业的融资需求，实现融资方和出资方的共同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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