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帮扶资源配置结构对农户家庭收入结构变动的影响研究——以新疆南疆四地州为例

马雪梅，李志翠＊，刘莹

（1.新疆师范大学 商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17；
2.丝绸之路经济带核心区产业高质量发展研究中心，新疆 乌鲁木齐 830017）

脱贫攻坚战的全面胜利意味着绝对贫困的消除，而新疆南疆四地州（喀什地区、和田地区、阿克苏地区、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作为脱贫攻坚战时期的最后一块“硬骨头”，提升其农户家庭自我发展能力，进而缩小相对贫困差距，有效开展乡村振兴工作显得尤为重要。国内外学者对帮扶资源配置的相关研究主要集中在配置逻辑及不同资源的利用情况［1-5］，帮扶资源配置对农户家庭收入影响的相关研究则从帮扶资源投入的途径入手，例如教育资源、医疗资源、最低生活保障金、就业帮扶、金融帮扶、产业帮扶等方面［6-11］。在对农户家庭收入结构影响方面，研究发现数字普惠金融对农户收入具有正向促进作用，在不同水平的农户收入结构中，数字普惠金融对于工资性收入影响最大［12］。也有学者通过计量回归，得出农村劳动力转移与家庭经营性收入呈负相关，与工资性收入呈显著的正相关，而对财产性收入和转移性收入的影响不显著［13］。基于以上研究可以看出，帮扶资源配置对农户家庭收入效应的相关研究较为丰富，为文章奠定了良好基础。同时发现，已有研究中以帮扶资源整体的配置情况对农户家庭收入结构为主要关注点的研究还未深入，并且，随着贫困治理进程的不断深入，帮扶资源的配置结构发生了改变，脱贫攻坚期的帮扶重点为基础设施建设，现阶段大量的帮扶资源转向产业增收投入。同时，农户对帮扶资源的需求也发生了改变，从实现“温饱”阶段“输血式”的需求，到“增收”阶段“造血式”的需求，农户的内生动力不断被激发。现阶段，帮扶资源结构的改变是否满足农户自身发展的需求，是否有利于提高农户家庭发展能力，对脱贫攻坚成果的巩固拓展与乡村振兴战略的有效衔接具有现实意义。基于此，文章以新疆南疆四地州为例，运用统计数据，动态呈现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过渡期内帮扶资源配置结构和农户家庭收入结构的变动规律及特征，并进一步运用微观调查和访谈数据，印证帮扶资源配置结构对农户家庭收入结构的具体影响，进而提出相应的对策建议。

帮扶资源配置是指通过政府制定政策处理资源与社会特定群体（帮扶对象）相结合产生经济效应。文章论述过程中会不断涉及“帮扶资源”和“帮扶资金”两个核心概念。狭义的“资金”是指市面流通的、可以增值的货币，广义的“资金”则是以物质形式存在的货币表现形式总称。明晰文中所指的资源主要是资金，资金是所有帮扶资源量化的指标、载体和最终表现形式。由于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基础是脱贫攻坚战的全面胜利，因此，文章将脱贫攻坚期及巩固脱贫攻坚成果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期内所有投入资源统称为“帮扶资源”。根据帮扶资源的直接作用主体，将其划分为入户资源、基础建设资源、其他资源。入户资源主要包括直接作用在乡村农户家庭的帮扶资源，例如，最低生活保障金、土地清理再分配金、公益性岗位、庭院经济、转移就业帮扶、医疗帮扶、教育帮扶等；
基础建设资源主要包括对乡村路、水、电、住房、网络、文化场所等日常维护和建设方面的投入；
其他资源主要包括产业帮扶、金融帮扶等。

根据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乡村振兴局公布的数据可知，2018—2020年新疆总体帮扶资金投入规模在扩大，到2021年有所减少。南疆四地州帮扶资金的投入也在增加，2021年投入南疆四地州的帮扶资金是916744万元，占全疆帮扶资金总量的89.87%；
分别从各地州来看，和田地区和喀什地区帮扶资金投入较大，占全疆投入资金的32.8%和40.8%（以上数据为中央财政专项帮扶资金）。为了更清楚地看出帮扶资金投入结构的演变及南疆四地州内部各县市财政资金分布，文章对南疆四地州帮扶资金投入进行更细致的梳理并得出，喀什地区2018—2020年财政资金投入快速增长，尤其对于脱贫难度较大的县，2020年资金投入增长迅猛，例如，莎车县扶贫发展专项资金（目前称为巩固扩展脱贫攻坚成果和乡村振兴任务）和以工代赈资金获得显著增长。喀什地区2020年帮扶资金总投入增长了60%以上，而2021年的资金投入相对有所下降；
和田地区2018—2020年帮扶资金投入在连续增加，和田地区帮扶资金投入最大的为和田县、墨玉县，2021年帮扶资金投入相对减少；
阿克苏地区脱贫工作进展较快，2020—2022年财政资金投入逐年下降；
克孜勒苏柯尔克孜自治州帮扶资金投入的重点在阿克陶县，阿克陶县基本占了全州帮扶资金的一半①数据来源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乡村振兴局及南疆四地州行政公署网。。

综合来看，南疆四地州帮扶资源配置具有以下特征：一是南疆四地州帮扶资源投入量占全疆的比例较大；
二是自脱贫攻坚战取得全面胜利后（2020年后），帮扶资源的投入量相对有所减少；
三是南疆四地州大量帮扶资源倾向于原深度贫困县；
四是南疆四地州中帮扶资源投入量较大的是和田地区和喀什地区。

文章所用的微观数据源于在南疆四地州实地调研及访谈。调研采取入户调查的方式，调查对象为家庭经济活动的主要决策人。调查问卷的主要内容是被调查者基本信息、家庭收入构成以及对各种帮扶资源的需求情况等。为了保证调查质量，调查时采取问卷调查与典型农户访谈相结合的方法。调查共发放问卷560份，最后回收了有效问卷529份，得出如下结论。

第一，农户收入近年来增长迅速。收入是判断一个家庭生活水平高低重要指标，从问卷调查的家庭总收入来看，呈显著的递增趋势。农户选择的收入区间发生了明显的变动，2015年家庭人均纯收入，71.1%的受访者选择的纯收入区间为3000元至7000元，2018年家庭人均纯收入，28.9%的受访者选择的纯收入区间为3000元至7000元，52%的受访者选择的收入区间为7000元至10000元。10000万元以上由2015年占比6.5%，上升到2018年的14.9%，到2020年则高达44.9%（表1）。

第二，被调查者家庭收入结构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从收入主要来源的变动来看，关于家庭收入最主要来源，2015年75%以上的受访者选择的是生产经营性收入（种植业和养殖业）和政府转移支付（农户享受到的各项低保、农业补贴、就业帮扶资金等），2018年80%以上的受访者选择的是生产经营性收入（种植业和养殖业）和工资性收入。具体受访者选择的各选项占比统计结果如表2所示，其中2020年数据为2021年对部分被调查者回访的数据。从被调查者家庭收入结构来看，2015—2020年南疆四地州农户家庭收入结构中工资性收入占比不断增加，生产经营性收入占比不断下降，转移性收入占比不断增加（表3），表明通过政府帮扶，农户的内生动力不断被激活，非农收入占比在不断地增加，但转移性收入的占比也在不断增加，现阶段调整帮扶力度，使农户彻底摆脱外生扶持力量，进而优化家庭收入结构，是推进乡村振兴的重点。

表1 被调查者收入区间选择问卷调查统计表 单位（%）

表2 被调查者收入来源选择问卷调查统计表 单位（%）

表3 被调查者家庭收入结构问卷调查统计表 单位（%）

3.1 村级帮扶资源配置情况

通过上文可以看出，近几年帮扶资源配置侧重点发生了变化，通过对村第一书记及乡村振兴专干的深度访谈，可以呈现村级帮扶资源的配置情况，具体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村级帮扶资源配置情况统计表 单位（%）

根据访谈内容可以得出以下结论：第一，村级帮扶资源的占比发生了显著的变化。2015年作用在村级基础设施建设和最低生活保障金（入户类资源）的占比超过了60%，到2020年作用在村级基础设施建设和产业帮扶的占比超过了50%.2015—2020年基础建设资源占比逐年减少，由于脱贫攻坚初期的重点为改善乡村居民基本生活条件及基础设施的建设，例如，修路、修桥等，随着脱贫攻坚工作的持续推进，基础设施的建设基本满足农户生活需要，处于日常维护及增加文化生活投入等方面，所以其占比在逐年下降。

第二，入户资源内部结构发生一定变化。最低生活保障金在入户资源中的占比一直最大，但随着脱贫攻坚战的全面胜利，低保基数在不断地减少，所以最低生活保障金的占比在逐年下降，但下降的幅度不是很大。其中，公益性岗位的补助在逐年增加，设立公益性岗位，增加帮扶力度，有利于促进农户家庭摆脱“等、靠、要”思想。

第三，针对产业帮扶方面，其占比在逐年增加。在脱贫攻坚前期做好基础设施建设，夯实乡村经济发展基础后，逐步增加产业帮扶力度，解决村级经济滞后问题，进而形成“一村一品”等产生经济效益的村级产业，有利于带动乡村居民就地就近就业，实际解决“家中有小孩，有老人无法外出就业”的困难。并且有利于村级种植业、养殖业及林果业的集聚性发展，进而产生规模效益。

3.2 被调查者对帮扶资源配置效果的满意度评价

为了更好地了解南疆四地州帮扶资源配置的效果，从回收的529份有效问卷中，可以呈现农户对帮扶资源配置效果的满意度。具体结果呈现如表5所示。

表5 被调查者对各种帮扶资源配置的满意度调查表 单位（%）

从表5中可以看出，被调查农户对于帮扶资源配置的满意度较高，其中满意度最高的是住房安全帮扶，可见在南疆实行的安居房工程确实让农户得到了真正的实惠，同时，其居住生活质量也大大改善。这种“看得见、摸得着”的实惠，使农户对此项帮扶措施满意度很高，总体满意度（完全满意与基本满意之和）接近90%.其次，农户对于社会保障兜底帮扶满意度也很高，通过社会保障兜底，基本生活得到了保障，总体满意度达到88%.另外，道路基础设施建设和健康帮扶满意度也较高，总体满意度分别达到86.8%和85.3%.满意度最低的是产业帮扶，评价为一般和不满意以上的三项之和为36.8%，这说明接近40%的农户，对于产业帮扶的效果评价较低，可见，产业帮扶对农户增收的覆盖效果并不够显著，有些农户由于文化水平低，难以参与到当地帮扶产业的发展中。但产业帮扶作为带动乡村发展的长效机制，其对于农户长久收入的改善具有重要作用，为此，在基础设施建设等帮扶手段已经完全发挥了应用功能的背景下，如何做好产业帮扶也成为乡村振兴战略实施的重中之重。

3.3 各种帮扶资源配置对被调查者家庭收入结构的影响

为了更好地了解当前帮扶资源对农户家庭收入结构优化的影响程度，从回收的529份有效问卷中，可以呈现农户认为帮扶资源配置对其家庭收入结构的影响。具体结果呈现如表6所示。

表6 被调查者认为帮扶资源配置对其家庭收入结构的影响 单位（%）

从表6中可以得出以下结论：第一，被调查者认为在基础建设方面的帮扶资源对其家庭收入中生产经营性收入的影响最大。其中影响最大的是道路基础设施建设和农村饮水安全和水利建设帮扶，南疆四地州水资源的缺乏导致农作物的产量较低，并且道路的修建也有利于农产品的运输。

第二，针对入户资源，首先，在社会保障帮扶方面有85.5%的农户认为其直接影响了家庭转移性收入，但也有14.5%的农户认为社会保障帮扶对其家庭工资性收入和生产经营性收入的影响较大，通过访谈得知，这部分农户都是在享受社会保障帮扶资源后，积极发展家庭生产经营性活动和积极外出就业的农户，其家庭收入结构中工资性收入和生产经营性收入占比较大；
其次，教育帮扶和医疗帮扶在很大的程度上影响了农户工资性收入，目前南疆四地州中小学三年级以上实行住宿制，使家长有充分的时间参与就地就近工作和生产经营活动，并且在“雨露计划”等教育资源的帮扶下，家庭成员劳动力素质在不断地提升，工资性收入占比也在不断提高。

第三，被调查者认为，工业园区、卫星工厂、扶贫车间等产业帮扶切实解决了南疆四地州乡村居民的就业难、工作岗位少的问题，但部分农户表示，在“在家门口”就业的工资有些不太可观，导致就业稳定性较差。

3.4 被调查者对各种帮扶资源配置需求与激励响应

为了更好地了解当前农户对帮扶资源配置的需求倾向，以及设计不同的激励后，农户对帮扶资源配置的选择。受访者认为最应该增加的是就业帮扶与产业帮扶，应该适当缩减社会保障帮扶和住房与基础设施建设帮扶。对于帮扶资源的分配方式，农户更愿意参与投票，并更愿意多劳多得而非平均分配，对于是否选择外出务工，工资增长的激励最为显著。具体如统计表7、表8、表9所示。

表7 被调查者对各种帮扶资源的需求倾向调查统计表 单位（%）

表8 被调查者对各种帮扶资源分配方式的选择调查统计表 单位（%）

表9 被调查者对各种帮扶资源配置激励的响应调查统计表 单位（%）

文章得出以下结论：第一，帮扶资源配置结构发生了较大变化，更多的帮扶资源由基础设施建设和最低生活保障投入转向产业帮扶投入；
第二，农户家庭收入水平在不断上升，且家庭收入结构发生了显著的变化。通过问卷调查发现，80%以上的受访者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是生产经营性收入和工资性收入。通过分析对所有被访者家庭收入进行加权平均后的家庭收入结构发现，2015—2020年南疆四地州农户家庭收入结构中工资性收入占比不断增加，生产经营性收入占比不断下降，转移性收入占比不断增加；
第三，农户对不同的资源配置结构对其家庭收入结构的影响评价存在显著差异。被访者认为在基础建设方面资源投入对其家庭收入中生产经营性收入的影响最大。但也有14.5%的农户认为社会保障帮扶对其家庭工资性收入和生产经营性收入的影响较大；
第四，农户总体对帮扶资源配置效果较满意，但农户期待更多资源配置到就业帮扶及产业帮扶上的需求还有待满足。

通过以上研究结论，文章发现现阶段南疆四地州乡村居民家庭收入在不断上升，但帮扶资源的配置与农户的需求有所差异，完善帮扶资源的配置有利于农户家庭收入结构的优化，促进乡村产业发展，进而推进乡村振兴战略。

4.1 优化帮扶资源配置结构

帮扶资源在配置上涉及面较广，是一个系统性工程。在配置过程中不仅要关注帮扶资源总量的投入，更应该关注其内部配置。现阶段，南疆四地州帮扶资金投入的重点在产业帮扶和农村基础设施配套建设方面，并且各地州发展的产业帮扶项目存在很大程度的雷同。为此，下一步应在充分了解当地资源禀赋的前提下，做好帮扶资源在产业部门、基础设施部门和居民部门的配置比例，实时跟进乡村振兴成效，及时调整帮扶资源。同时，应增强市场导向，引进更多的除政府主导型帮扶资源投入以外的其他投入，如社会组织等。进而形成“规划在先、统筹安排、各司其职、各负其责、渠道不乱、用途不变、相互配套、形成合力”的帮扶资源整合使用及合理配置，最终提升帮扶资源的配置效果。

4.2 提升基层帮扶资源与微观参与主体的匹配度

降低企业以及农户等微观主体参与帮扶资源项目的门槛。革新乡村振兴项目信息传递路径，契合不同群体的需求，降低成本，取缔与竞争性项目相配套的资金限制，加大非竞争项目的投入力度，因地制宜，设立与乡村经济发展水平相适应的差别化项目准入门槛，提高项目目标靶向精准度。建议将现行的“四议两公开”工作法拓展为包含脱贫户评议在内的“五议两公开”工作法，提高参与决策的困难户比例，同时设置专门供困难户表达诉求的民主评议阶段。同时，积极引导当地企业参与乡村振兴工作，充分了解当地企业发展的诉求和制约问题，提升帮扶资源供给与企业以及农户等微观主体的匹配程度。

4.3 促进乡村帮扶资源配置与农户家庭收入结构变化协同发展，激发农户内生动力

随着贫困治理进入巩固拓展脱贫攻坚成果与乡村振兴有效衔接的战略过渡阶段，治理目标的实现将更多地由农户的内生动力所驱动。合理的收入结构是农户家庭收入持续、稳定增长的重要保障，也是反映内生动力的因素。政府主体积极完善帮扶资源配置机制，有效提升农户自身发展能力进而优化家庭收入结构，促进家庭增收水平显著提升，增加农户生活幸福感，进一步激发农户内生动力，减少农户依赖心理，最终实现帮扶资源配置效率增加的良性循环，进而使农户实现从温饱到增收再到储蓄的生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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