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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闲语,——和母亲的聊天记录

发布时间:2023-07-05 11:30:04 浏览数:

褚兰德

把母亲浮肿的双脚放进温热的水盆里,我开始轻轻地按摩搓洗。母亲抽缩了一下脚呻吟着说,轻一点,疼得很。我知道,母亲身上每一块骨头的疼痛,每一块肌肉的僵硬,每一个关节的变形,都与岁月深处的那个叫背篼、镰刀、铁锨的劳动家什有关。母亲每背一背篼土灰,就能开垦一片肥沃的土地;
每挥一把挽镰,就能收获一怀饱满的青稞;
每铲一锨杂草,就让油菜花流出滴滴沁香的青油。那些年,母亲使出浑身的力气,从生产队里挣来的每一分所谓的工分,就能填饱她的七个娃娃饿扁的肚子。

脚上的疼痛,又一次唤醒了母亲苍老又清晰的记忆。母亲一连串说出了好些个女人的名字:殷正兰、刘秀英、苏庭花、王梅香、吉世兰……这些妇人我都熟悉,她们都是当年和母亲一起面朝黄土背朝天,为了熬过苦日子和生活抗衡的拼命三郎。关于人生中的各种苦难,老天爷在她们每个人身上都做了最好的诠释。

“那时修梯田,生活正是困难时期,我们饿着肚子一脚一脚地蹬铁锨,一铁锨一铁锨地挖土,一背篼一背篼地背土,脚上的骨头都给蹬散架了,差点把我们活活挣死嘞!”母亲这样描述当年修梯田的情景和感受。

梯田就修在我老家的后山上,小时候提着暖瓶背着干粮,给在田地里收割庄稼的父母亲送过茶水,沿着崎岖又陡峭的山路,伸长脖子咬紧牙关,在烈日下的那座山我挣死拔命地爬过无数次。没记错,梯田总共有十八层,一直修到了离天最近的地方。一座荒山,究竟是怎样变成一台一台的片片良田的,我可以想象也无法想象;
父辈们究竟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不然,坚韧的母亲怎会轻而易举地把刻在骨头里的疼痛挂在嘴边呢!

母亲提到的那些老人,好几年前就已经离世了,她们的一把残骨烂肉仍然滋养着她们流尽汗水泪水血水的那片厚土,对于这个美好的世界美好的风景,她们少看了许多眼。用母亲的话说:苦干了身子流干了泪,最后一把黄土把骨头埋。在母亲的冥思长叹中,她们的模样一一在我眼前鲜活。

母亲感叹:我还活着,早也活够了,福也享尽了。

我说,您还没活够,福也还没享够,老天爷让您在人世间多留几年,多看看这繁华三千,等有一天您与她们相会了,也好向她们暄一暄她们未曾看到过的盛世美好。母亲静默不语。

除了大拇指,母亲双脚上的其它几个脚趾都是弯曲的,也可以说是残疾的。母亲小时候也赶上了女人卑屈裹脚的时代。母亲说,是在九岁那年,外祖母把她按在炕上,用长布条一根摞一根地把她的脚裹成了“粽子”。第一天,第二天,到第三天母亲实在坚持不住了,她就偷偷地把裹在脚上的布条给拆了,换来了外祖母的一顿痛打,脚照裹不误。被紧紧裹扎住的脚又烧又疼,母亲就把双脚浸泡在凉水盆里,让疼痛得到暂时的缓解,尤其到了晚上更是疼得难以入睡,也不敢哭,母亲就蜷缩在炕脑角落里数天上的星星,前半夜听狗叫后半夜闻鸡鸣,在漆黑的夜里,母亲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无边的黑暗。如果我是只鸡或者是只狗就好了,不用裹脚,不受那苦。母亲当时就是这样想的。到了白天,母亲费力地出门,强忍着脚上的疼痛背起背篼,去拾牛粪拔猪草。还是背篼,母亲这一代人的背篼里,装的全是人生的艰辛世间的寒苦。

母亲幸运,脚被裹了一年后,小脚女人们迎来了一个明媚的春天,解放了,旧社会的裹脚制度废除了。外祖母终于拆掉了裹在母亲脚上的臭布条,母亲又一次开始学着走路。从此,她用一双残疾的双脚,踏着泥泞,坎坎坷坷,磕磕绊绊地走过了整整八十四年的风雨历程。

关于裹脚的话题,我不想再与母亲聊了,因为再聊下去,话题就会延伸到另一个小脚女人的身上,这个小脚女人的一生过得更是悲苦凄惨。母亲的有些记忆已经尘封了好多年,我不想再去推开她记忆的大门,不想让母亲心里撒了盐一样蛰蚀得难受。都说最远的思念是最深的痛,父亲离世多年,还有几位最亲的亲人也相继走失,对这种感受我深有体会。母亲的母亲,那个苦命的小脚女人,离我们太遥远太遥远,记忆里的外祖母早被岁月厚厚地裹住,就像她当年给我的母亲裹脚一样,一层又一层。尘封吧,不要揭开母亲心上的伤疤,人生中的有些伤口,愈合需要一辈子,或者其实根本愈合不了。更何况,对于一个快接近耄耋之年几乎要告别记忆的老人来说,有些回忆既艰难又残忍。

我低头给母亲搓脚,母亲低头抚摸我的头发。母亲问我:“你的头上为啥也有这么多白头发?”

“您眼花了,是虮子吧。”我打趣。

“现在的生活条件这么好,哪来的虮子呢?”

——和您一样,我也是母亲,岁月染白的。我继续给母亲修脚,心里这样回答。

低头弯腰,就三五分钟而已,可是母亲却已明显力不从心,现在,她瘦弱又僵硬的身体撑不住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包括自己又瘦又轻的身子。我快速给母亲洗完头,用牛角梳慢慢梳理她满头的白发,发现她的头发有点长了,我说您再坚持一会,我给您剪一剪修一修。年岁大了,母亲出门很不方便,妹妹在家里早就准备了理发工具。可是每次我们想要给她理发,她都会笑着婉拒。虽然上了年纪,但母亲心气一直很高,穿衣打扮上仍然很注重,不将就不邋遢。原以为,爱美的母亲担心的是我们给她理的发不好看而拒绝,可今天在我的再三坚持下,母亲才吐露了她的心声:“姑娘们不能给自己的母亲理发”,我很惊讶,继续发问,“丫头们给自己的妈妈理发的话”,母亲接着神秘地解释,“以后我们都殁了,阎王爷就让丫头把妈妈的头发一根一根地接上,如果接不上的话,阎王爷就会惩罚你,上刀山下火海炸油锅。”母亲说得一本正经。当然,母亲的这些话很迷信,但有一点却不含糊:为护儿女周全,宁愿上刀山下火海炸油锅的那个人一定是母亲,这是每一个母亲生来具有的本能,无论怎样都改变不了。

年轻时候的母亲,有一头乌黑的长发,走起路来两股辫子在身后有节奏地飘荡,如风吹杨柳般好看,我总觉得那是村里独一无二的风景。

我给她剪发的那一年,不知母亲得了什么病,面部浮肿眼神迷离,整天气喘吁吁,无精打采,每天劳作回来她就瘫软在炕上不能动弹。家里穷,得不到好的医治,父亲就到乡卫生院抓了几副中药给母亲服用。母亲就把那点中药一遍又一遍地熬着喝,直到熬出的药汤没有了颜色,母亲才肯把药渣倒掉。即便身体极度不适,母亲仍然早出晚归去劳动。穷光阴逼上了,没办法,这是母亲的原话。身体的病痛,生活的劳累,母亲的乌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瘦骨嶙峋的母亲把一把剪刀递给我,说把她的辫子给剪了。母亲的长发就这样断送在我的手里,那年我大约十岁,当时给母亲剪留的发型,就像民国时期剪掉了男人脑后的托辫一样难看。从此,我年少的眼中少了一片美景,但沧桑的母亲身上又多了一份坚韧。

直到前几年,母亲经常咳嗽不止,我们带她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她的肺部有大面积的钙化点,说明以前得过肺结核,我们恍悟。

“那再咋办?您年轻时那两股又粗又长的辫子就是我给剪掉的!”我故意问母亲。母亲顿了顿幽默地说:“娃娃你甭害怕,阎王爷心里有卡玛。”从小到大,母亲给我们讲的神话故事,总会有完美的结局。

母亲头皮上有少许头屑泛起。她说,如果有把篦子来刮一刮头皮多舒坦。我对答,篦子好多年已经不用了,现在连买都买不到了。

篦子与我小时候头上的虱子有着密切的联系,那时候我头上的虱子真是多得很,白花花的虮子也不少。那年月,虱子虮子是农家人身上的标配,但标配在女孩子的发辫上,确实难看。母亲只要一有空,就会坐在土屋檐下的石头台台上,把我按在她身旁,抓我头上的虱子,每次就像在杂草里捡芝麻一样费力地寻找。虮子更难清理,篦子是最好的工具。从发根到发尾,母亲手里的篦子麻利地在我发间穿梭,一遍又一遍,我头上那些顽固的生物着实让母亲闹心。可每当此时,我却盼着母亲的抓虱子工程早点结束,因为大门口上还有等着我玩耍的小伙伴们,她们高一声低一声地轮流呼唤着我的乳名,我有点迫不及待,尽管一到晚上,虱子在我头上身上自由自在地游走时把我痒痒得要命,但白天和玩伴们玩耍的快乐要比抓紧除去我头上的虱子重要得多;
而有的时候,我就在母亲怀里睡着了,涎水湿了母亲的腿面一片,美梦连天。就这样,梳着梳着,岁月还是从细密的篦缝间悄悄溜走了,那些虱子虮子和我的青春一起,消失在岁月的深巷里。今天,母亲在我头上看不到它们的影子,而只看见了一根又一根早白的发。

“那时候你大伯病重,身上的虱子啊就多唉……”关于抓虱子的话题,在我记忆深处还有太多有趣回味的故事,而在母亲的记忆深处却烙着不一样的画面,母亲先是提到了大伯。

大伯老实,吃苦耐劳,五十出头就得了严重的肺心病。那年病重父亲把他接到我家养病,没有换洗的内衣,母亲就用一些白洋布头对凑着给大伯缝制了一件内衣,大伯说没穿过这么舒适的衣服。大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次年,大伯母也因心脏病突发撒手人寰,两人都没能活到六十岁。他们的两个最小的儿子从此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一个十三岁,一个十五岁,后来,他们自然成了父母亲的孩子。大的在二十岁时由大哥操持招了工,那是父亲压在大哥头上的死命令,说一个书生吃不了地里的苦;
小的在十九岁时父亲做主入赘成家,却不料,苦尽甘来之日,那苦命的小子因车祸丧命。父亲悲痛欲绝,母亲肝肠寸断。

贫困交加的那些年月,父母亲接济拉扯成人的同族孩子还不止他们两个。

我问:“你们那一代人,为啥会有那么大的包容心?更何况那时候家里那么穷,自己孩子又多。”

母亲的答案是:人性本善,世道轮回。

善良,包容,接纳。母亲的心中永远燃烧着三柱慈烟缭绕的佛香。

“和父亲结婚那年您多大?”

“十六岁。”

“结婚前您见过父亲吗?”

“没见过。”

母亲比父亲小五岁,当年他们成家时,父亲应该是二十一岁。

“媒妁之言定终身,贫富好坏牵一生”,这是母亲对爱情和婚姻的理解,也是旧社会里所有男女姻缘的现状。十六岁,正是花季少女的最美时光,但母亲却在懵懂中早为人妇。“那时候女孩子们在十六七岁时都已经普遍出嫁了,社会落后,家庭困难,女子‘不为娘家挣光阴,只为婆家立锅灶’”。母亲说得静而坦然,她的这番话大概也是她对女子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另一番解释。

母亲悠然回忆,记忆在时光的罅隙里游走,只要她刻意不选择忘记,许多往事就会被岁月过滤在母亲的记忆深处。

母亲十六岁嫁过去时,除了最小的叔叔还没有成家以外,其余的伯伯们都已娶妻生子,家里老小共有二十多口人,那时老人不主张分家,所有的兄弟们都在一口锅里吃饭。为了家庭和谐,避免妯娌间不产生矛盾,当时她们的婆婆——也就是我的奶奶就让几个儿媳妇轮流做饭,每人十天一班,公平上岗。母亲年龄尚小,有些家务活农活根本接不顺当,还好,有善良的大伯母三伯母经常帮衬,帮母亲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光。

一九五八年至一九六〇年,正是国家遭受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又赶上了激进的“大跃进”年代,老百姓闹饥荒严重,生活苦不堪言。“去地里劳动,饿得眼前直冒金花,瘫坐在地边上就再也起不来,还饿死了不少老人娃娃嘞!”母亲刻骨铭心。

一九五八年时母亲十九岁,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女孩,只活了三十六天;
一九六〇年,生下了第二个男孩,但只带给母亲八个月的希望。俩孩子到底是病死的还是饿死的,到现在母亲都不能确定。母亲的叙述平静得让人惊讶,她的这种处世坦然和波澜不惊,大概就是从岁月的长河里一路颠簸,经历了各种生活的挫折和磨难后的沉淀。

“后来呢?”

后来,生活紧张,家里人口也越来越多,家庭矛盾也越来越大。“长把的铁锨短把的铲,各过各的生活就是活神仙!”“三家四靠,捣烂锅灶!”任性干气的四伯天天嘴里嚷嚷着顺口溜式的口号,第一个提出了分家。那个大家庭也到了不得不分的时候。

一头黑乳牛是父母亲分家时得到的唯一家产,除此之外,家里一无所有。母亲幽默地形容当时家庭的贫困:人们常说穷得叮当响,但那时家里连个叮当响的锅碗瓢盆都没有。年轻的父亲精明能干,有胆有魄,在生产队里担任过小组长之类的芝麻官,“大跃进”运动中自然受到了连累,倔强的父亲被诬陷成“四类分子”,成了那些被怂恿为“积极分子”的批斗者重点攻击的对象而被连日批斗,再加上当时亲兄弟间对父亲的挤兑,逼得父亲做出了一个果敢的决定:天下有黄土也有水哩,我还不相信生活把我逼死哩,搬家!

那头黑乳牛驼起了父亲母亲的那个家:一边是母亲的一个陪嫁小箱子,一边是家里仅有的半麻袋青稞。父亲手牵着五岁的大哥,牛背上骑着三岁的大姐,母亲怀抱着不到半岁的二姐,父亲唱着山歌,母亲流着泪水,吆喝着黑乳牛翻山越岭,离开了生养他们但却让他们无法容身的那个偏僻的穷山沟。

上天总是仁慈的。东川镇尕牧隆下村——那片多情又富饶的土地,接纳了落魄的父母和三个怜惜的生命。这么多年,为什么我对那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总是魂牵梦绕,为什么我对那些曾经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人们总是念念不忘,我想,这就是浸渗在我骨头和血液里的一切缘由。

父母的遭遇,得到了村里高氏家族中一位单身老人的同情,他将自己仅有的两间土屋,无私地暂借给我的父母安了身。在后来的许多年里,我们一家人的身上总贴着一张“外乡人”的标签,尽管父母谦和有度,低头弯腰,但在村子里难免还是会受到一些势力派的排挤,就连有恩于父母的那位老人,因受到别人挑唆处处刁难父亲,但父亲却从未对他有过怨恨。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母亲不会讲这样的雅句,她常念叨在我们耳边的一句话是:人一辈子活个几十几截子哩,别人的恩情忘不得!

忘不得,我们永远感怀那位有恩于我们的老人,感怀那片养育我们的土地!

“再后来,队里给我们批了一院庄廓,东借西凑盖了三间西房,总算有了个藏头的地方。”

“再后来,家里又添了四个孩子。”

母亲的思路一点都不混淆。

一九七八年中国改革开放,一股和煦的春风吹暖了大地;
一九八二年包产到户,老百姓有了盼头,在勤劳致富的路上大踏步向前,生活一天天好起来了。我惊讶,对于这些特殊的事情和时间,如果不是母亲当面给我说出来,我是断然不会相信母亲会对此有着特殊的记忆,因为,她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老妪,一个连她自己孩子们的生日都不记得的母亲。

再后来的生活经历我都记得——

记得坚强睿智的父亲,对未来的世界总有着超前的认知,他用对生活永不服输的那股劲头,和一匹青马加一头黄牛的力量一起,在那片高天厚土里,给他的七个孩子埋下了不一样的人生种子;
记得坚韧宽厚的母亲总是起早贪黑,烟熏火燎地跪在灶台前,烙着一锅底一锅底的青稞面干粮,毫无怨言地践行着一位朴实的农村妇女和一位母亲的默默无闻;
记得二哥三哥同时考上大学时,父亲坐在院子里又笑又哭的场面;
记得三十年前父亲再一次不得不举家搬迁时,母亲坐在菜园的地头上哭泣的背影;
后来啊,在小镇,母亲陪我们继续前行,看人间不一样的烟火。

语落。与母亲对望,她泪眼溟蒙。我说,这些,您记得吗?

母亲双手抹了把脸:“不记得了……”

您不记得的,总会有记得的人替您记着。

每一段艰难历程的跋涉与跨越,每一个奋斗者不懈追求的背后,都有一个坚强不屈的灵魂——这是父辈们用铿锵的足迹一路刻在大地上的航标!

母亲翕动着嘴唇,陷入沉思。而我,艰难地写下了这段文字。

……

一种我从未有过的释然,伴着热泪流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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