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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桑椹|桑葚

发布时间:2019-01-20 06:14:56 浏览数:

  我在城里看见了满树桑椹,满树春天的桑椹。   那天路过一个叫余屋的村子,看见满树密密麻麻的桑椹,不由有些惊讶。在这个城市的城中村,居然见到一栋出租屋前荒废的角落里,在树影花丛的掩映下,生长了一棵桑树,这是一棵生在城市夹缝中的、久违了的、带着泥土气息的乡村桑树。树上结满了果穗,累累地挂满了枝头。红的、青的、黑的、紫的,比绿色的叶子更夺目。这也许是我在这个春天里最大的收获,桑椹让我找回了少年时光。
  正月的桑椹,在我们江西老家,是要到农历阳春三月才会有果穗的,岭南的春天真早啊!它让我见到了心中久违的桑椹了。
  这棵桑树不高,刚刚高过人头,树上稀稀落落地挂着几片绿叶,轻风一漾一漾地吹开那些叶片,一点都不起眼,一眼望过去,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就是这样的一棵桑树,却让我的内心充满惊喜。那棵树的上面,结满了桑椹,密密麻麻,色泽不一。我随手摘了几颗红的,还有黑的、紫的,放进嘴里,慢慢品尝,发现红的还没完全熟透,有一点儿甜,淡淡的,像草莓的味,但不柔软;黑的呢,淡淡的甜,淡淡的酸,略带温软的,一口咬下去,满嘴生津;紫的是熟透了的,口感特好,味美、甘甜,回味时略带点儿酸,跟杨梅一样,也是可以望而止渴的。
  这棵生长在城中村的桑树,没有人工栽种的草莓值钱,但对于我来说,它比任何一棵高价的草莓更金贵。因为见到它,就让我想起乡村,想起童年,想起母亲,想起少年往事。
  小时候,屋后面的大水塘边铺就了一排洗衣用的青石板,在这旁边有一棵比二层楼房还高的大桑树,枝丫很多,很宽,树叶很稠,如盖,下雨躲藏在树下,如果不刮大风,是可以躲雨的,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桑树。小时候只是喜欢吃桑椹,到了季节,桑椹会从春天长到盛夏,一直有果穗吃。那时不懂事,居然不知道桑树还能养蚕,村里没人敢去养蚕,因为在七十年代,平头百姓个体的鸡鸭养多了,那都是资本主义尾巴,一切都得服从集体,哪怕是在农闲时,到建筑工地上做个小工,也是要往生产队里交钱的,更别说养蚕了,非得当成资本主义尾巴割除不可。到了桑椹摘尽的秋季,在霜降期前一阵,就把叶子扯下来,作为猪草剁碎,煮熟喂给猪们吃,或者就让猪生吃,懂点医术的,会在霜降期过后,拿来当草药,这桑叶性味苦、甘、寒,有散风除热、清肝明目的功效。
  那个大水塘,也是全村几个水塘中最大的一个,人多,旺气,整天聚集着大半个村子的妇女和大姑娘,她们洗菜,洗猪草,洗衣,用棒槌狠狠地敲打那些带着黄泥巴的衣裤,响声阵阵,伴着笑声阵阵,犹如汇聚一起的浣沙曲,妇女、大姑娘的嘻笑声,孩子们围在妈妈们身边嬉戏,那些张家长、李家短的故事,就由此流传开来,传得满村都是,也有一些略带粗野的,荤腥的,这些乡野趣事,是最灵通的。
  每当桑椹熟透时,果穗就会往树底下掉,有的掉在岸上,有些掉在水里。在塘边洗衣的妇女,用小鱼兜在水里捞上来一些熟透了的桑椹。而男人们,就喜欢爬到树上,用力摇动桑树,桑椹就会哗啦啦地掉落下来。这时,在塘边玩耍的孩子们,就会忙不迭地捡起地上的桑椹。孩子多的时候,大家就抢,手里放不下了,就装进自己的衣服或裤袋里,洗衣的妇女就会叫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孩子:“喂,伢子,看见没,这里还有一颗,那里还有一颗,快捡起来,别让人踩烂了。”
  看着孩子们捡桑椹,爬在树上摇晃枝头的叔叔们也笑了,孩子们把桑椹放进裤袋,而后再拿出来放在清水里洗净,最后放进嘴里吃起来。这些孩子,也会偶尔塞一颗、两颗给正在洗衣的妈妈们,大人们吃着孩子捡来的桑椹,慢慢地嚼着,很开心,觉得这桑椹,是甜到心了。这表示自己的孩子有爱心,懂得体贴和孝顺,也懂得感恩。作为母亲,是甜到心里了。之前所有的苦难,都不值一提了。这一刻的幸福,让母亲们醉了。这是我十岁之前经常看到的情景,这些细枝末节的生活片段和记忆,一直温暖着我。
  记得一个初夏的午后,阳光暖暖地照耀着大地,邻家孩子汪小飞,蹬在地上用小树枝在水中捞一颗黑红的大桑椹,身体前倾,可桑椹越捞越远,一不小心,八岁的汪小飞就一头栽了下去,他想爬上来,结果扑腾几下,越凫越远,不会水的汪小飞被吓得哭不出来,跟他一同在塘边捡桑椹的几个邻家孩子吓得大哭大叫,哭声惊动了塘边的人家,屋里有人的,赶紧飞奔出来,可路过的人比塘边住着的人更快速,路过的男人,或者挑着担子,或者赤着脚、肩上还扛着一个锄头什么的,赶紧丢弃身上的东西,一头扎了下去,在水里游几下,就把孩子的衣服抓着了,抱上岸来,被人救上来的时 候,已是奄奄一息,大人们用土办法对他进行急救,把他架在火堆旁,地上铺满稻草,把孩子的身子向上放着,塞住他的屁眼,嘴对嘴地做人工呼吸,然后用大锅压在身上,把他肚子里的水逼出来,孩子便“哇”地一声大哭,这哭声是多么的让人欣喜啊!这宣告他已经得救了。这时哭得昏天暗地在地上打滚的父母,也笑了,笑脸满是泪水。救人是忙乱的,但却忙而有序,有的背稻草,有的铺稻草,有的急救,有的赶紧去叫孩子的父母。村里的赤脚医生也赶来了,给救上来的孩子打过针了,没事了。可这一忽儿,这里便是哭天抢地的,哭的人一般是孩子的至亲:母亲,奶奶,婶婶,姑姑,偶尔还会有姨妈等关系密切的亲戚,还有一些是村里赶过来的妇女,她们先是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掉下去的,又说幸亏抢救及时,谢天谢地,而后就是陪着掬一把同情泪的,大家都是女人,谁家的孩子出事了,都是有些心疼的。在这个节骨眼上,谁家有啥事了,总得搭一把手的,这个时候,不管当事人家里,之前跟你有什么过节,便统统地放下了,救人要紧,关切、关心、关注,是这一刻的主题,没有虚情假意,表现的是临危的真情,不管以前是否与这家人有矛盾或者纠纷,都要伸出热情的手。
  这时,被救醒的孩子,被男人们用棉被或者衣服包裹好,抱着放回主人家里的床上,盖好被子,女人们赶紧拿来自家平时不来客人就舍不得吃的鲜鸭蛋,放在锅里,点燃灶锅里的柴火,打好水,放上辣椒,葱头,蒜脑,煮成一碗清水蛋,辣辣的,给孩子祛寒,她们这样做,就像是给自家做事一样,是无条件的,之后,就是让孩子休息,安抚女主人别伤心了,这会儿没事了。一些年老的妇女,在走出这家的房子时,还不忘告诉年轻的母亲,晚上,要记得去水塘里叫魂。通过这件事,可能两个平时为了一点小事就起争端的,或是有纠葛的人家,也和好如初了,平时不太有来往的乡亲,这会也感觉亲切了,要不,怎么说“远亲不如近邻”呢!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过了几天,这家的母亲,一定会做了米果糍粑,往救他孩子的那家送过去,以表谢意,同时,也不忘给左邻右舍送一碗过去,无需像城里那般去请客送礼,这份恩,这份情,就算是记住了。如果之前两家红白喜事没啥来往的,这会,有可能成了亲戚,或者成了孩子的干爸干妈,农村的质朴和善良,农村的点滴乡情和亲情,很多时候,就是这么建立的,这就是乡村式感恩。
  “晴采桑,雨采桑,田头陌上家家忙。去年养蚕十分熟,蚕姑只着麻衣裳!”这是一首古诗。它生动地描写了农家采桑的繁忙和喜悦。我的母亲为了五个孩子的学费而养蚕,常常累得趴下。可母亲依然充满希望地爱着她的桑叶和蚕宝宝。看着劳累的母亲,一匾一匾地分养着天天长大的蚕宝宝,我对那些蚕宝宝们可是又爱又恨。爱它们,是因为有了它们,我和弟弟妹妹们就有读书的机会,恨的是,母亲常被它们累得腰酸背痛,腰肌劳损,我想,母亲的脊椎病,就是那时落下的病根。村里劳力多的人家,通过养蚕,也盖起了青砖瓦房,给儿子娶上了媳妇。
  我对桑椹的情结,可能缘于我对乡村童年的回忆,对儿时伙伴的一丝牵挂,也缘于母亲,使得我在南方这个以工业闻名的制造业城市,离家几十年,在这个城中村里,对桑椹那么关注,那么喜爱,可这一切对城里来说,桑椹是不起眼的,桑椹是艰苦岁月里,乡村童年留给自己的一份甜甜的、酸酸的、深厚的情感,以及浓浓的乡村记忆。
  桑椹是怎么不见的,事隔多年,我亦已淡忘。可怀念乡村的桑椹,让我更珍爱在城里发现的那棵桑树,它是生长在夹缝中的,它是我们漂一族生存的写照,犹如我们生活在城中村里的农民工。我们要在夹缝里求生存,我们是吃着儿时的桑椹长大的,所以,我喜欢桑椹,就如喜欢自己。珍爱桑椹,就如珍爱自己。
  这棵桑树,它能在城里抱住最后的一片土,生存在夹缝中,左冲右突,不与桃花争艳,也丝毫不起眼,却能粲然向上地开放它的叶,迎着春风,迎着夏雨,树上结满了红的、青的、黑的、紫的密密麻麻的桑椹。
  很巧,今天,却是惊蛰,桃花盛开,大地春回,万物复苏的季节,外面的雨,哗哗的,雷声也是一阵一阵的,这阵雨下得很大,但我想,这棵桑树,经历风雨,会是绿肥红瘦的,一定吹落了一些熟透的果子,城里的孩子是不会去吃的,他们不认得,甚至他们都不认得蚕宝宝,但鸟儿,一定会去感受她的甜,她的酸,她的淡淡的芬芳。
  风雨过后,它的叶,它的枝,还有那些新出的果穗桑椹,一定还会在太阳出来时,挂满树头的。汪雪英:广东省青年产业工人作家协会首批会员。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漂在东莞十八年》、诗集《漂流花季》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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