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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的馒头]神圣

发布时间:2019-04-18 06:36:15 浏览数:

  这会儿不再讲“忆苦思甜”了。可是每每听到或者看到媒体报道,类似毒食品染色馒头的消息,我还是身不由己地会想起,20世纪60年代挨饿时,那些关于吃的一些往事。它们就像刻在石碑上的字,今生今世都难以从记忆中移走。那时食品中的馒头,对于饥饿的普通人,其意义不只是吃食,还寄托着向往和追求。吃上一两个馒头,就是莫大的幸福啦。
  20世纪50年代末,我因言获罪,被送北大荒劳改。初到时农场伙食不错,肉食不多主食管够,一米长的柳条笸箩,装着热气腾腾的馒头,看上一眼都觉得可爱,闻着那纯净的面香,即使吃惯大米的南方人,都要抢先拿走一两个馒头,等吃完习惯的白米饭,再来仔细地品尝馒头。至于北方人就更甭说了,用筷子头儿往笸箩里扎几下,几个白净暄腾的馒头,像串糖葫芦似的串在一起,高高兴兴地举着走开。
  谁知好景不长,馒头管够的日子,持续也就是一年,就成了我们经常思念的食品,因为只有在改善生活时,每人能分一个馒头解馋。改善生活的日子自然就成了节日。某一天馒头真的来了,你看吧,每个人眉宇间都会闪出亮光,有的人轻哼着小曲儿歌儿,有的人敲打着碗筷说笑,就连性格内向腼腆的人,都会跟着傻傻地瞎嘿嘿。排队好容易领到馒头了,其实,只有一个二两重的馒头,放在碗里捧着边看边走路,好像怕馒头长腿跑了。吃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不慎掉点馒头渣儿,都要轻轻地捡起放嘴里。农场“右派”连队睡的是通铺,十多个人一字顺着排开,人挨着人被连着被,一人放屁满屋闻味儿,一人翻身惊动十人,谁干些什么事情就更跑不掉。有天半夜两个邻铺的人,突然坐起来又吵又骂,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点起小油灯观看究竟,原来是,一位胃不好留了半个馒头,另一位半夜饿了给偷吃了。在馒头比黄金珍贵的当时,这怎么得了,于是,这“馒头事件”就成了问题,上纲上线到“抗拒改造”,让偷窃者足足检查交代多次,彻底来了次“灵魂爆发革命”,斯文扫地丢了面子抬不起头,总算勉勉强强地过了关。倘若此公今天还健在,看到染色馒头之类新闻,不知他会做何感想。对黑心商人是骂是责,恐怕都是情理之中的事。
  数日一个馒头的日子,过了就是半年多点儿吧,就到了全民挨饿的日子,连个馒头影子都不见了,馒头成了梦中情人精神餐品。再其后对馒头连想都不敢想,每天四两带壳的高粱果腹,在笨重超时的劳动里,不时有生命消失或生病,哪还敢有对馒头的奢望呢?处于危难时刻的我们,保住命比什么都重要。好在那时北大荒自然生态丰厚,漫山遍野的花草,江河湖泊的鱼虾,以及田野里饿得乱窜的虫鼠,凡是可以吃的野生东西,都让我们用来填充辘辘饥肠了。就这样好歹挨过饥饿的三年时光。
  待我劳改回来,母亲见到我时,一边端详一边抹泪,过了半晌才说话:“这人怎么都走样儿啦,过去白白胖胖的一个人,这会儿又黑又瘦,饿得连骨头都露出来了。”拿出家中仅有的一点白面,母亲蒸了几个馒头,弟弟妹妹每人一个,给我碗里放了两个,母亲说:“老大受苦了,饿得面黄肌瘦,好容易回家来了,补补身子吧。”我狼吞虎咽地很快吃下,这是挨饿两年多之后,我第一次吃到馒头,当时认为,馒头是天下第一美食。
  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再次发配内蒙古劳动,我每年回家探亲,临行前母亲给我带东西,总是少不了几个馒头,说是让我在路上吃。有一年休完十二天探亲假,母亲用攒下的几斤面票,特意蒸了十来个糖馒头,给我装在帆布旅行包里。看着这些香喷喷的糖馒头,我的心却毫无甜蜜感觉,倒是有种苦涩滋味儿袭上心头。
  唉,其实这都是陈年往事,至今已经过去五十多年,可是,说起来仍然有点感伤。对照着温饱的现在,竟然出现“问题”馒头,不免百感交集感慨万端。一位难兄饿不可支,偷吃了半个馒头,被折腾得死去活来。另一位陌生旅人,同样因为难忍饥饿,偷吃了我的馒头,却并未对我伤害。在当时那种饥荒境况里,饥饿让一些人失去尊严,却没有失去为人的良善,至少没有伤害的念头。请问如今健在的老年人,那时受过食品伤害吗?
  如今,物质丰富了,善良缺失了,我们不禁要问:如此神圣的馒头怎么能任其践踏呢?这是道德的沦丧,抑或是生活无知?
  哦,馒头,我心目中的神圣食品。
  【摘自《解放日报》2012年9月18日/本刊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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