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谣者韩寒》_方舟子大战韩寒热闹开年

　　韩方之争，2012年第一场全民狂欢大戏，来得比以往更早一些。 　　这部超长剧集，众多明星卡司扎推赶场，剧情扑朔迷离高潮迭起，将文艺、普通、二逼三类受众，一网打尽。其风头不仅盖过春节期间原本的话题主角春晚，也顺便秒杀了一切美英日韩泰剧。虽然春节档已过，此剧依然如火如荼。
　　最霸气侧漏的是，不论你喜不喜欢，你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很多人一边嫌弃这幕肥皂剧无聊恶心，一边依然为此勤奋刷屏，熬夜观战，甚至捏着鼻子撰写剧评。
　　2012年2日3日，韩寒终于宣布“我就此事，现在收笔”，并愿大家“早些离开这场闹剧”。
　　但在这场众声喧哗中，不论是韩式偶像的油彩，还是方式打假的光芒，都开始走向消逝。另一些东西正在建立。如托翁《复活》开头所言，“春天毕竟是春天”。
　　
　　人造韩寒？
　　
　　2011年末，韩寒因论革命、民主、自由的“韩三篇”被推至舆论风口浪尖时，曾接受《南都周刊》的采访。针对记者提出的韩寒文章是路金波代笔的猜测，韩寒回应说，自己连和别人雷同都忍受不了，“更别说人家帮我写文章了，我肯定得崩溃”。
　　话音落地不久，“崩溃”随之而来。
　　2012年1月15日， IT博客作者麦田发表名为《人造韩寒》的博文，怀疑韩寒成功是其父韩仁均和出版人路金波“人造”和“包装”的结果，韩寒当年在新概念大赛中的获奖作品是由其父代笔、他后期的博客文章也由团队操刀。
　　文中指出的疑点包括韩寒不可能同时做好赛车与写作两件事，“已经进入比赛状态的韩寒怎么可能不顾比赛，不顾车队同伴，而坐在电脑旁边收集信息、进行思考、最后好整以暇写出1200多字的时政博客长文？”
　　韩寒1月16日凌晨写博客回复麦田，“如果你结婚生子了，按照逻辑，你不能理解我第二天有工作夜里一点还在写文章，证明你无法这样做，证明你精力不行，证明你无法满足你老婆，证明你老婆在过去的两年里必然偷人。你长期做IT工作，证明你一直坐在电脑前，证明你受到很多辐射，证明你精子活力比较差，综合了你老婆必然偷人和你精子活力必然差，证明你孩子必然不是你的。这就是你的逻辑吗。不，我不会这么说的，也不会这样质疑你的，虽然这有一定的可能性”，尖酸反驳、插科打诨的同时，他还挂出2000万悬赏，“寻找代笔”。
　　当日，范冰冰表态愿追加2000万，征集“代笔”证据，以示对韩寒的支持。
　　范美女的高调挺韩，让韩寒代笔事件迅速娱乐化。两个两千万掀起剧集的第一个小高潮。
　　麦田的文章因举例不当、数据错误加上逻辑牵强附会，很快被网友围攻，马伯庸称其文为阴谋论绝佳教材。麦田本人也在1月18日删去文章，公开道歉。然而此剧并未到此为止，麦田退出之日，“打假斗士”方舟子接棒上台。
　　在方舟子的叙述中，正是韩寒骂麦田时使用的“骂完了还要说我不会这样质疑你这种街头小混混把戏”，加上韩的2000万悬赏，让原本“对娱乐明星韩寒不感兴趣”的他，也开始注意此事。“我觉得（韩寒）表现太反常了，有点气急败坏”，于是他就“以旁观者的身份旁敲侧击地调侃了几句”。
　　1月19日韩寒再次撰文，除了回应方舟子的质疑，他对方舟子同样使用了当初回应麦田的假设句式，称自己可以怀疑方舟子打假有团队，但自己不会这样做，因为此招下流阴毒，还顺便调侃了方舟子的秃头。
　　此文一出，火拼立马升级，局势变得不可收拾。
　　这边厢，方舟子逐字逐句分析韩寒文章，逐格逐帧观看韩寒的视频，寻找其纸上文字和现实讲述中的不同，用逻辑审讯文学，咬定韩寒少年时期文字有人代笔，断言其学习能力有障碍。那边厢，韩寒感觉自己“走在路上，被人泼粪”，晒千页手稿、曝少年往事，连夜写博力证清白，并在1月29日宣布将起诉方舟子，对其给自己造成的名誉损害要求10万元赔偿。
　　而在韩方战线中间的大坑里不断有“扑通”声传来，明星范冰冰、出版人路金波、微博女王姚晨、作家宁财神、编剧石康、学者刘瑜、专栏作家木子美、媒体人彭晓芸……或挺韩或倒韩，各自站队。
　　一场恶意充盈的论战
　　
　　在此次论战中方舟子最遭人诟病的问题是他选择性地无视不利证据及近乎死缠烂打式的偏执。
　　辩论之始，方舟子提出的质疑基本是基于事实的推理和判断，但当韩寒及其父亲对此做出回应和解释之后，尤其是拿出手稿这一较为过硬的证据后，方舟子却视若无睹，继续执拗地坚持自己此前的推断，令人产生“为质疑而质疑”的印象。
　　辩论后期，方舟子的“批韩”越来越偏离合理质疑的范畴，陷入偏执的咬文嚼字和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蓄意挑事。比如在韩寒拿出的手稿后，方舟子又称这些手稿太干净，“更加重了我对韩寒‘不是创作而是抄写’的怀疑”；为回应方舟子对《求医》一文的质疑，韩寒父亲韩仁均甚至翻出了韩寒当时的就诊记录，方舟子却又挑出“这份就诊记录清楚地写着处方是‘优力肤霜’，字迹工整、清晰，而不是像《求医》所述药方潦草”等等“毛病”――要知道，《求医》本就是一篇虚构小说。
　　正如媒体人严锋的评论：“对韩寒可以质疑吗？当然！但是，当被质疑方提出答辩的时候，无论这些答辩是否有效，质疑方对绝大多数答辩视若不见，不予回应。这还是‘理性质疑’吗？这是拒绝律师，拒绝呈堂证供的单方面的宣判。”
　　这样的强行宣判，让很多写作者都感到了一种被迫自证清白的危险，甚至有人评论：让韩寒“自证清白”实质上是打着言论自由的大旗在公然侵犯私权。
　　韩寒一方则更多失分在情绪化表达和人身攻击上。
　　比如路金波为了说明方舟子质疑韩寒的方式不妥，发微博说：“方舟子：你的儿子不是你亲生的，是你父亲和你太太生的。因为：1，你儿子长得不像爸爸，像爷爷。2，你儿子生日减去280天那天你出差了。而你父亲和太太住在一个院儿。3，你太太一直孝顺公公。（精心挑选的事实+逻辑魔术=虚假结果。而假结果+群体非理性=闹剧）。”
　　这条用恶心话说道理的微博奔着下三路去的招数引来骂声一片。
　　韩方之争如同一个巨大的网络戾气制造机，有人形容为，用谩骂回应谩骂，用立场回应立场，用情绪战胜情绪，用抱团战胜抱团。整个争论过程，不是去辩论对方的观点是否正确，论据是否可靠，论证是否清晰，而是辩论对方的立场，资格，道德，甚至进行人格攻击，走向流氓式辩论。
　　“恶意充盈”是学者杨早给这场论战下的四字评语。而这种恶意本身就堵死了商榷与妥协的通道，“论战的无意义也正在于此，包括围观者，你要发言，就只能站队，不然两边都不讨好，革命的就站过来，不革命就滚你妈的蛋”。
　　他感慨，因为在网上每个人每天都可能遭遇莫名的戾气，所以每个人都被迫成为临危的刺猬。“挑衅，猜疑，讥刺，对骂，太平拳，最后形成狂欢。经骂的人留下来，不经骂的人离去。”
　　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韩方这场口水战中，网络自净的力量也开始逐渐显露出来。
　　1月30日，此前言语不当的路金波宣布不再担任韩寒的媒体联络人，由韩夫人代为接任。“自我惩罚戒网7日”，坦言“对韩寒而言，我们这帮朋友和粉丝在这个过程中都是帮了倒忙”。
　　而韩寒自己在2月3日的博文中也反思说，“作为公众人物，最初我的回应不够心平气和”，“我愿我的读者和支持者对待对方更加理性，如果和他人讲不通，那就不要讲了”，“仇恨不能解决问题，反而更能激化分歧”。
　　
　　小心，你正在成为你所反对的
　　
　　经上海市普陀区人民法院证实，2月3日韩寒已委托律师到普陀区人民法院正式递交相关诉讼材料。
　　当这局棋下到这一步，对战的两人宣称的支撑各自走下去的目的，竟变得十分相似――将对方拉下“神坛”。
　　在韩寒看来，方舟子是方教主，借用打假公报私仇，为了自己也为了后来者，他要阻止方继续肆无忌惮下去。
　　而方舟子则在此次“打假”中以打破韩寒“少年天才”的神话为己任。“如果韩寒是包装出来的，他在十几年前根本不是少年天才，东西是别人替他写的，那这就是个大骗局。愚弄全国人民十几年，毒害了那么多青少年――很多人觉得他是天才，觉得没必要好好读书。”
　　有意味的是，两个人又都同时认定自己从不在任何“神坛”上。韩寒说：“我只是被灯光照着的一个小人物而已。”
　　惟有一点可以确认：此战之后，无论方舟子、韩寒还是各路围观站队忙于“诛心”的名人、名嘴，都更清晰地在众人面前暴露出了自己武功的破绽、虚招。如何清醒地独立思考、判断，是留给每一个人的提问。
　　就像学者崔卫平的话：“如果你对韩寒有所批评，不等于说你站在方舟子的立场上，批评可能来自别的方面和别的方式；如果你不赞成方舟子的做法，也不等于说你只能百分之百站在韩寒一边，别无他途。在韩寒方舟子和我们每个人之间，有一个广阔的中间地带，我们可以在这个中间地带，从容地将自己的颜色调好，将更多的细节考虑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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