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若何的失落,,,难以言说的郁结:醒来的失落无法言说

　　 在文学鉴赏中，对文学背景、环境和外因的研究有助于全面把握作者的心灵历程和精神世界，但是绝不能以此替代对文本自身的分析和研究。文本本身就是独立存在的。文本中，某个词（句或段）与上下文之间的联系，决定着该词（句或段）的具体意义。正如伽达默尔所言：“语言最重要的特点是，一个字词给出另外一个字词，这就是说每一个字词都被另外的字词所召唤，而这另外的字词本身又向继续的言说进一步开放”。这就需要我们在阅读教学中，应该对文本给予足够的重视，深刻理解特定语境下的特定含意。鉴于此，笔者淡化作家、背景等因素，引导学生用细读的方法学习《声声慢・寻寻觅觅》。
　　 “寻寻觅觅”，于篇首突兀而来，引人沉思：“寻觅”什么呢？禁不住向前追问：到底丢了什么呢？叠音词的使用又活画出抒情主人公东张西望，寻了又寻，觅了又觅的情态，让人急于想知道丢失的东西是否找到了。诗词，就在这种张力中展开。
　　 “冷冷清清”，可以是外在环境，也可以是内在心境。“凄凄惨惨戚戚”，则是内心感受了。凄，寒冷；惨，近乎疼痛式的悲伤；戚，忧愁。“凄凄惨惨戚戚”给“寻寻觅觅”、“冷冷清清”两句注入了灵魂。这样一来，看似动作描写的“寻寻觅觅”其实是一种心绪的外化――怅然若失，在“冷冷清清”的世界茕然徘徊，只为寻觅一丝慰藉。“凄凄惨惨戚戚”的内心表白，暗示了寻觅的结果。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乍暖还寒”，是冷，还是寒？是一种什么感觉？词人似乎说不清。是苦，还是悲；是忧，还是惧，都说不清楚。一种别样滋味，郁结在心头，难以释怀，不得排遣。人生当中，不乏这样的境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哭也不是，乐也不是；取也不是，舍也不是；似乎丢了什么东西，却又不知丢了什么。这岂不“最难将息”？这首词的词眼就在“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寻寻觅觅”，最终也不知道丢了什么，词人要表达的正是这种不知若何的失落。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三杯”、“两盏”给人一种疏落、零落的感觉，“淡”字也给人一种疏淡、散漫的感觉。这正是李易安在《声声慢》中独到的艺术创造。所以，“三杯两盏淡酒”这样一个场面，传达的是一种毫无意趣的疏懒、散漫的情绪。这样的心绪自然难以“将息”，必然是“晚来风急”了。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正伤心”之时，故旧来访，应该喜出望外，可是我们丝毫体验不到“喜”的情绪。造成这种冲突的根源在于雁是“过”雁，在高天上飘然掠“过”，你在地上深情地遥望，望眼欲穿，它却吝啬到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你，多情总被无情恼。踏过时间的长河飘然而“过”的这位“旧相识”让人徒增感慨，它联系着过去，过去的一切，酸的，苦的，辣的，咸的，都再次涌上心头。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一个“却”字，隐含了一丝慰藉，但很快被“雁过也”的“过”字消解，稍稍点亮的一丝意绪，最终湮没在征鸿远去的茫茫长天。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如今”两字，是读懂此句的关键。“如今”指当下，它有一个潜在的前提，这个前提是“过去”。如今的“堆积”、“憔悴”，潜在的诉说是过去“满地黄花堆积”；如今的“不堪摘”，潜在的诉说是过去“堪摘”。再回到上阕，“寻觅”的是什么，词人没有说破，似乎又无所不包。人生当中憔悴的，陨落的有太多太多。“如今有谁堪摘”，不是因惜花不忍心摘，也不是因憔悴而不喜欢摘，而是摘不当时的怅惘，是眼睁睁看着美好陨落的无可奈何。不但黄花“堆积”了，而且赏玩的心绪也没有了。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守着窗儿”得到的不是光明，而是眼睁睁地看着光明被黑暗吞噬――“得黑”，看着黑暗吞噬“征雁”、“黄花”、“秋雨”、“梧桐”。“怎生”是“怎样”的意思。怎样得黑？就是这样，无可奈何地，无能为力地，眼睁睁地看着黑暗降临，活生生地被无边的黑暗包裹起来。“独自”二字，更显孤独、无助，平添“无处话凄凉”的味道。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句话的重点在“细雨”和“点点滴滴”。如果是一场狂风暴雨，尽可吹散、涤荡心中的愁绪，可偏偏是绵密的细雨，人们更容易在相似的物理事实中，体验到内心的情绪，无边的细雨就更加渲染了心中的愁绪。满以为黑夜遮挡了视线，再不见满地的“憔悴”，可是偏偏秋雨打梧桐，“点点滴滴”，那单调、乏味的声响，洞穿黑夜，拍打在心灵深处，你躲不了，逃不掉，又“怎生”“将息”呢？
　　 “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李易安是写愁的高手。可是本篇却以“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结尾。我们所体验到的，远远大于我们所言说的。无法言说的心绪，只得借意象来表达了，而意象传达给我们的“可能”是无限的。这种心绪可能就是“寻寻觅觅”的失落，可能就是“乍暖还寒”的不知若何，可能就是“三杯两盏淡酒”的散漫，也可能就是“满地黄花堆积”的怅然……
　　 经过上述文本层面上的细致分析，表明淡化作家、背景等因素是可以实现对这首词的鉴赏的，而且更能体会到这首词的文学魅力。
　　
　　 作者单位：河北省保定市定州中学（07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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