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开物,造像千年] 天工开物

　　曹清 1966年生。1989年毕业于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国画专业，1994年至1995年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进修，2000年调入南京博物院古代艺术研究所工作至今。　　元明清的雕塑——日用与文玩（下）
　　明代以来，竹木圆雕、果核雕刻在江浙区域趋蓬勃之势，至清代则北京和广州的象牙雕刻、浙江青田石雕、福州寿山石雕、广东潮州金漆木雕、浙江东阳木雕，以及上海嘉定竹刻等均有一方巧匠。其中苏州雕刻匠师杜士元、寿山石雕匠师杨璇、嘉定竹刻匠师施天章等还曾应诏在宫廷奉职。
　　清乾隆、嘉庆年问的金元钰撰有《竹人录》二卷，论述明代的竹刻艺术，其中提到竹雕工艺的两个派别，一为金陵濮仲谦，一为金元钰的同乡嘉定的朱松瞵。南京博物院院收藏的即为当时宜兴收藏大家储南强捐赠的2件竹刻笔筒，正是款字为两大家的作品，濮仲谦款八仙竹刻笔筒和朱松瞵刻松鹤竹笔筒。
　　据王世襄先生的考证，朱松瞵原名鹤，字子鸣。祖上自新安迁居嘉定，文化修养极好，圆雕、透雕、高浮雕等雕镂技巧无一不精，且将技艺传至三代以后，都有名家出世。朱的作品一般“因形造景，无美不出，湟隆浅深，可五六层”，造景经其设计，不仅布满整器，而且远近高下无不合度。濮仲谦名澄，复姓濮阳，单称姓濮，生于万历的壬午（1582年），张岱与濮仲谦有深交，《陶庵梦忆》中称：“然其所以自喜者，又必用竹之盘根错节，以不事刀斧为奇，则是经其手略刮磨之遂得重价。”即濮是尽量保留竹材的原状，稍加整顿创作作品中不需要的根须，而“呈现出出人意想，活泼活现的生动造型”。这肯定是与嘉定朱松瞵家族派系精雕细镂，刻意为之的雕造风格大相径庭，难怪《竹人录》会定以两个派别。至于我院藏濮仲谦款笔筒有赝品之嫌，但器物雕饰“仙人以古松为槎，状写颇工，波涛汹涌，愈见其泰然自若，如履平地。此上垂悬崖峭壁，树木丛生，云气舒卷，意境闲适……刻法是标准的嘉定派”，与史籍所载濮的风格不合，但技法也相当完好，所以一定是此间的高手之作，值得珍赏。…
　　《明·竹根雕渔翁》依天然竹根雕刻，刀法简练，形态传神。镂雕的鱼篓下压覆水浪与螃蟹，衬托出渔翁丰收后的欢快，他的笑意酣畅如同手握着的两条鱼儿那样飞腾挪越，乃一寻常活泼生动的生活情景之定格。
　　有关螭的记述，在古文献中的记载有说是“龙属”或“龙子”，亦有说是“雌龙”。有说其先为“山林异气所生”，并描述为“色黄、无角、兽形”之龙，故其名称有叫蟠螭、螭虎、螭龙者。在商周的青铜器物和战国晚期的玉器上就有螭纹装饰，至汉代已广泛使用，随后由于其富于装饰意味而为历代器物美化所延用。南京博物院所藏牙雕双螭瓶，作灯笼尊形状，正背两面各浮雕一螭虎，须、足、尾均作卷云状。正面一螭虎雕造于瓶腹，身若游动往上；背面一螭虎则一足搭于瓶口，一足抱握瓶颈，螭头却已从瓶口探出，似正向前方观望。瓶表则凸雕司马光《有约》诗句，并刻阳文“文玩”押印。
　　竹雕《童子骑象》主体雕刻为大象，寓意“太平有象”，象背蹲坐一童子，双手按于满盛果食的盖萝上，似乎是生怕因象的走动而洒泼翻出，其寓意应该是“五谷丰登”，象之后侧刻一老者倚立，手持插有灵芝的瓶子，笑容可掬，寓意“吉祥长寿”。象背所披覆之锦缎纹饰亦是传统的牡丹缠枝，疏密有致，一派喜气洋洋。
　　和合是民间之神，主婚姻和美，亦称和合二圣，为百年好合的象征。所以这一深受大众喜爱的作品是工艺雕刻中常见之题材，此两尊形象上颇似宗教像刻中的弥勒，作袒胸露腹，开怀畅笑之状。
　　寿星或者称南极仙翁的形象是民间又一流行的供奉雕像，寓意吉祥幸福，延年益寿，深受百姓喜爱，亦为工艺雕刻中的常见作品。此件雕刻流利，如行云流水般的俊爽明快，技艺充实，令人赞叹。
　　牙雕《仕女纨扇鞋拔》虽为日常用品，但其玲珑精巧，令人生爱。鞋拔的柄端浮雕一簪花盘髻的仕女，纨扇倚卧枕问，状貌娴雅，衣纹配饰皆依人体摆转，雕刻手法极细腻柔婉，若脉脉含情，实为古代情趣生活的一种反映。
　　《山水人物撇口高杯》杯体浮雕山水人物，深雕精镂，有人称其为“高浮雕”。只见古松参天直至杯口，峰峦耸立，树木翳掩间刻有一隐士拄杖而立，两童子左右伺候，磐石下有泉湍湍，杯背另刻一舟子撑舟于水面；往不远处的瓦屋，该是隐士栖居之处。杯口雕刻“水色连天向日流”句。整个作品沉致古雅，刀法精朴，立意高尚，加之犀角难觅，材质上乘，以其“沉敛温润”深得文人士夫青睐，辄当书斋文玩佳品。
　　《雕漆描金百寿山水大插屏》大而精美，正面刻奇峰云水，穿插花卉松木，亭台楼阁间人物隐逸，瑞兽顾盼，一幅古人理想中的山水佳丽及人物胜流场面。反面则由各式描金寿字篆文装点，插架表面皆满刻云纹、万福、万寿等花饰，可谓精工繁缛而达极致，虽为祝福恭寿之器，亦可供观赏吟咏终日了。
　　我院藏有多件清代木雕苦行僧作品，传古印度修行者，认为只有通过自饿、去发、裸形等忍苦行为才能得到解脱。此类佛教苦行造像不只是佛法的宣教，倒是因其形象之突出，造型之另类而作为观赏摆件之品，清代尤为多见，其它博物馆也多见相类的收藏品。
　　此件红木雕《苦行僧》，作品全身瘦骨嶙峋，颧骨暴突，面颊凹陷。人体之骨骼肌理清晰明辨，可谓形象鲜明大气，雕造严谨，极符合人体的骨骼位置。于是一片蔚蓝的天从僧人的颌首沉思中透露出来，四周似乎能映现出大自然中悲悯的万状和生机，寂静森严，超凡入圣。
　　陈鸣远是清代康熙年间杰出的紫砂塑造大师，他出生于江苏宜兴的紫砂世家，才华超逸。所作茶具茗壶、案设文用或清供雅玩无不精妙绝伦，生趣盎然。此款《紫砂水盂》塑造为一支老竹笋，笋根“痣”突累累，笋叶包扶饱满，已略现二三虫蛀之斑痕，无论形、色极尽仿真之意。此器为陈氏模仿自然生态，即其像生作品中的代表之作，深受紫砂届的尊崇，当然更受文人们的青睐。
　　吉神八仙的形象和故事，妇孺皆知。因题材讨喜活泼，多用于明清以来的古建上，材质分别有砖、木、石3大类，多见于隔扇门、梁头、檐边等处，甚至于公共的建筑上也刻有八仙的形象，一为装饰，二为神灵护祜，后来这样的八仙故事雕饰深入到民间生活的各个方面，房梁、家具，器用，等都有雕造，极为常见，是闽南雕刻艺匠发挥的主要题材。南京博物院所藏一对八仙彩绘砖雕，彩绘尚未脱落干净，乃一建筑装饰附件无疑，器形却完整精美，八仙各位人物连同他们的座驾均性格迥然，神采昂扬，被匠师刻画得仿佛都要从石壁间走下来的样子，气韵生发连贯，雕造技艺纯粹而臻至化境。 　　此件《象牙雕瓶》底款刻有“乾隆年制”。瓶身各处满刻人物戏文，无不楼阁绚丽，花木华美，把仙界聚会表现得淋漓璀璨。瓶颈瓶身瓶口各以缠枝莲纹、云纹、回纹等等花饰相隔，作者的意思是极尽繁缛缜密，以示雕镂之才。牙雕经过数千年的发展，至清代乾隆年问已鼎盛繁荣，以广州、北京、苏州三地为代表，精品甚多。
　　院藏《铜胎掐丝珐琅佛龛》为特种复合性工艺的代表，“铜胎掐丝珐琅”即“景泰蓝”，是明代景泰年间发展成熟起来的一种特种技艺，最后在京城发扬广大。既然是宫廷陈设之器，一般都不惜工本，极尽奢华才是皇家器用的特点。最可注意者为制作谨严的佛龛中藏密鎏金菩萨之造型，头顶高宝冠，颈刻蚕纹3道，宽肩细腰，袒右偏衫，项圈缀珠灿然，上臂戴钏，腕饰手镯，遍身宝石璎珞连缀，飘带一卷而垂，左右手备施手印，并双趺坐于大莲台之上，雕刻精细入微，严整慎密，两相连合，既风格鲜明又华贵精美。
　　景泰蓝不仅包括传统的绘画与雕、刻、錾、锤等多种技艺的合融，更要集冶金、铸造、窑业等其它工艺为一体，复杂繁琐，所以清代中期前一直为皇家御用，据说道光年间开始出口，分别于1904年的美国芝加哥世博会及1915年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两次荣获大奖，遂声明远播隆著。
　　青田石因容易受刀多作篆刻印材。院藏青田石雕《观音像》以其雕造形象观之，似乎已脱离宗教形制，完全为一大众化的“仕女”，衣袂飘举之势如有风动一般，神情安详，亲切近人。
　　“铁冠图刺虎”是昆曲传统正宗骨子老戏，大概昆曲迷是耳熟能详的。院藏的这具牙雕彩绘品，把戏剧的一个场景定格塑造，人物与器具的雕刻栩栩如生，仿真据实，现实主义的表现方法深含匠师的老到功力，真切雅致，不愧文玩摆件中的上品佳作。
　　结语
　　以上观之，中国的雕塑一门从秦汉开始可以逐步概括分类为纪念性雕塑、明器雕塑、陵墓雕塑、宗教雕塑、建筑装饰雕塑和工艺性雕塑6大类，且随着年代的更替、社会结构的变化，人文崇尚的好恶而变化改替，体量、材质都相应跟进。
　　回顾南京博物院历年搜集珍藏，上古至近代，比照雕刻一门所展现的其他各处一些美妙深宏、玲珑剔透的作品，使得我们产生无限的敬畏感，逡巡其中，我们可以访问那些挥使双手的人，自邃古走来，带着游戏的性儿，专注、任性、坚毅，把幻想实化为一种负载，一种魂灵的释放，遂后无数优美精巧智慧在行进中开拓，连绵无尽，承续有序，圣洁而又光荣。古代的雕塑，分门别类涵括着宗教、建筑、日用清玩、墓葬等等所有的社会项目，其发展牵连着备朝代的宗教信仰、统治哲学，人文精神等，受到社会意识形态的直接影响和驱使，为时代、思想、感情、审美观念的结晶。它充足地反映着人类文明的发展进程，记录着交流，融合的历史，点缀着百姓生活的各个方面，是全人类文化遗产的一部分，展示他们是我们的荣幸和骄傲，让我们静下心来观赏这“社会发展形象化”的一件件永恒静态的纪念吧！

推荐访问:天工 造像 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