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塔尔：“软实力之王”的制衡术】制衡之术

　　卡塔尔地处波斯湾西南岸，国土11521平方公里，人口不足190万人，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小国。有人说在卡塔尔随便挖几下就能挖到石油，其富庶令很多国家羡慕、垂涎。　　有两个故事可以佐证其富足的程度：一个是传闻在多哈很多人都是下了骆驼就开兰博基尼，周三开红色的，周四开蓝色的；周五开黑色的；周日开黄色的；开腻了再骑骆驼。
　　另一个说法是，在卡塔尔，论富有不是看车多，而是看树。
　　卡塔尔流行这样一个说法：如果家门前种一棵树，他家就有一辆宝马；如果门前种两棵树，那他家有两辆奔驰；如果门前种了三棵树，他家就有三辆法拉利。
　　故事的真实性有待考证，但是卡塔尔的石油探明储量居世界第13位，天然气储量居世界第三，仅次于俄罗斯和伊朗。2012年卡塔尔被福布斯杂志评其为世界最富有国家，人均GDP超过88000美元，国内生产总值的人均排名为世界第一，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有人说，即便卡塔尔卖光所有的石油去布局战斗机、坦克也不会成为超级大国。但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国，其国际地位却不容忽视。在中东国家内部，其话语权和影响力不容小觑，“阿拉伯之春”中卡塔尔一系列的作为改变了中东格局。是什么支撑了卡塔尔如此活跃？它的底气来自哪里？
　　人民网海南视窗特约评论员廖逊在其《谁才是“阿拉伯之春”的真赢家？》的文章中如此评判：为了实现“大中东民主”计划，小布什用硬实力把阿富汗和伊拉克碾成碎片，奥巴马又用软实力把突尼斯、埃及、也门和利比亚的世俗政权打垮。但宗教势力抬头，六国个个反美，所以美国不能算赢家。而“阿拉伯之春”的剧变四国，不是旧政权去不掉，就是新政权建不起来，民众更加穷苦，当然也不是赢家。真正的赢家是谁呢？惟有海湾六国，特别是其盟主沙特阿拉伯和“软实力之王”卡塔尔。
　　“阿拉伯之春”推动者
　　如今在中东地区流传着一个笑话 ：三位埃及前总统贾迈勒·阿卜杜勒·纳赛尔、安瓦尔·萨达特和胡斯尼·穆巴拉克在地狱里碰面，问到彼此的感受如何。纳赛尔说“毒药”、萨达特说“暗杀”，而穆巴拉克则说“半岛电视台”。
　　这也契合廖逊研究员的言论，卡塔尔是“阿拉伯之春”的真正赢家。其“武器”非枪非炮，而是卡塔尔软实力的标志——被誉为“中东CNN”的半岛电视台。以“半岛电视台”展示超级软实力的卡塔尔堪称“阿拉伯之春”全过程的精神领袖，其独特的节目排放和政治导向让卡塔尔为世界瞩目。
　　“这家电视台积极投入到阿拉伯政治中，开辟了政治自由的新战场，并在此次阿拉伯革命的过程中达到了顶峰，成为了阿拉伯国家政治和宗教反对势力的舞台。尽管阿拉伯之春的确是反对数十年腐败暴虐独裁政府的民众革命，但它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传播速度却部分归功于半岛电视台的影响。”剑桥大学海湾研究中心媒体项目主任哈立德·霍鲁布如此分析说。
　　在“半岛电视台”的报道中，随处可见阿拉伯普通民众向世界讲出自己的要求，多数处于逃亡状态的革命者被禁止使用当地媒体，于是就利用半岛电视台联络并动员支持者。半岛电视台取消了常规节目，转而成为从一国革命到另一国革命的全天候播放实时新闻和采访的讨论场所。
　　俄罗斯政治军事分析研究所副所长亚历山大·赫拉姆奇欣在题为“‘阿拉伯之春’与‘文明的初冬’”的署名文章中认为，在海湾国家的6个君主国中卡塔尔军队最弱，它的特种部队只有一个连，根本没有能力建立军事上的战功。但“阿拉伯之春”真正的策划和推动者就是以沙特阿拉伯的瓦哈比政权为首的海湾君主国。
　　华盛顿大学中东问题研究专家Marc Lynch 林奇说：“有种观念是这场席卷阿拉伯世界的运动是半岛电视台帮助创造的， 它并不是引发运动的原因，我们却很难想象没有它，这一切能够发生。”美国《纽约时报》在1月28日的一篇报道形象地评价了半岛电视台的作用，报道称半岛电视台是“把阿拉伯示威游行捆为一体的绳子”，它很好地帮助反抗者的情绪从一个首都传到另一个首都。正是由于半岛电视台、中东广播电视中心（MBC）这几个中东大的电视台和网络的作用，发生在突尼斯的自焚事件才能够迅速地传到整个阿拉伯世界，起到极大的刺激作用。
　　其实除了“阿拉伯之春”事件展现了半岛电视台的“威力”，半岛电视台的布局和影响早有显现。
　　1997年7月，凭借在原法国频道的位置上发出强势且全新的信号，半岛电视台在1998年12月底开始真正腾飞：它成了惟一能播放美军对伊拉克“沙漠之狐”空袭行动的媒体。这些独家画面，为半岛电视台赢得了国际上的认可和不断攀升的收视率。2000年爆发的第二次巴勒斯坦大起义、奥萨马·本·拉登的视频、2001年阿富汗战争、2003年伊拉克战争以及接下来2008年的加沙冲突，都使半岛电视台成为全世界难以忽视的媒体。
　　作为阿语传媒世界的老大，卡塔尔半岛电视台也在寻求将传播触角伸向英语国家。2006年11月15日，卡塔尔半岛电视台正式开通了英语频道。半岛台英语频道节目为全天24小时播出。开播之初其就明确提出，将与美国的CNN和英国的BBC竞争。
　　“开播英语频道将使我们有机会接触到大量新观众，他们过去听说过半岛电视台，却无法看到半岛台节目或者听不懂半岛台语言。”一位半岛电视台的官员说，“新的半岛台英语频道将向西方世界提供同样重要的新闻和公平的报道。”美国主流社会视“半岛电视台”如仇，使之无法在美国落地转播。
　　表面上看，“半岛电视台”的思想自由化程度，丝毫不亚于西方电视台，然而稍有头脑的人都会发现，他们的“马列主义手电筒只照别人，不照自己”。卡塔尔同样是一个政教合一的世袭君主专制国家，号称“君主立宪”，其实宪法明文规定，君主大权独揽，立法、司法、行政机构都是君主的助手。但哈立德·霍鲁布说，“半岛电视台”是卡塔尔国家及其埃米尔哈马德·阿勒萨尼的喉舌，在阿勒萨尼看来，半岛电视台是卡塔尔国家品牌和外交政策理想的一部分。 　　
　　绿茵新贵
　　除了半岛电视台传播卡塔尔的声音和提升卡塔尔的国际形象外，体育也是卡塔尔借以提升国际竞争力的法宝之一，而足球这一世界观看人数最多的体育赛事成为卡塔尔的首选。
　　2011年12月，卡塔尔击败美国、澳大利亚等竞争对手，获得2022年世界杯的举办权，将这一国际足球的顶级赛事首次带入中东地区。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将被定义为史上最“穷奢极欲”的一届世界杯。据《建筑周刊》援引德国法律和财务分析专家里特尔在慕尼黑投资者峰会上的发言称，卡塔尔为了成功举办这届世界杯，总投入将超过2200亿美元，约合14058亿元人民币。
　　卡塔尔2022年世界杯最高委员会秘书长哈桑·萨瓦迪说：“我们正在商定2022年世界杯的最终规划，预计在2015年前建成首座采用太阳能制冷技术的足球场。”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卡塔尔打算为了这届世界杯，耗资450亿美元新建一个面积约为20平方公里的城市：卢塞尔。
　　除了世界杯的布局，卡塔尔在足球上的发力从卡塔尔王储阿勒萨尼2011年收购法国巴黎圣日尔曼队开始就已经引起体育界的震动。
　　据说有一天，卡塔尔王储阿勒萨尼和法国总统萨科齐聊天，阿勒萨尼表示天天在家数钱真没劲，萨科齐撺掇说，那不如把圣日尔曼队买下来吧，我可是它铁杆球迷。于是2011年夏天，阿勒萨尼花5000万欧元入主该球队，然后又在转会市场砸下9000万欧元，仅以100万欧元的微弱差距输给曼城，屈居世界足坛烧钱榜亚军。
　　为什么会选择巴黎圣日耳曼队？其实除了阿勒萨尼和法国总统萨科齐的传闻，卡塔尔财团入主巴黎圣日耳曼也是一种投资方向。塔米姆·阿勒萨选择巴黎圣日耳曼，其主要任务很明确：那就是为未来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造势。再就是学习和借鉴欧洲俱乐部的经营、管理等方式，为卡塔尔体育建设提供帮助，
　　巴黎圣日耳曼在欧洲足坛有很大的号召力，此外不可忽视的是：巴黎圣日耳曼是法国首都球队，这种地理上的特殊优势也很吸引投资者们。出资9150万欧元的转会费，加上5000万的控股，不到1亿5000万欧元的投资让卡塔尔体育投资基金得到巨大关注和效益，这个代价还是很值的。
　　同时在收购和引进转会球员上，卡塔尔的做法也极其聪明。4200万欧元的价格引进帕斯托雷令人感叹巴黎圣日耳曼是不是疯了，事实上，这正显示出卡塔尔人的聪明之处，他们以一桩标王级别的转会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2022年世界杯即将在卡塔尔举办，西亚人需要在欧洲足坛有足够高的曝光率。
　　而由足球带动的“硬实力”作用也在今年得到体现。据法媒3月14日报道，随着卡塔尔成为法国最大上市公司道达尔第三大股东，法国已成为卡塔尔对外投资的桥头堡。对法国投资涉及工业、奢侈品、媒体、体育及房地产等各种领域。
　　工业方面，卡塔尔拥有BTP Vinci集团5.6%的股份，世界领先水务企业威立雅集团5%的股份；媒体方面，卡塔尔获得拉加迪尔家族媒体集团10.1%的股份；体育方面，该国目前已拥有巴黎圣日耳曼100%的股权；房地产方面，法国于2009年调整两国间税收条约，使卡塔尔人在法国享受房产收益免税的优惠政策并购买了巴黎Kleber大街的国际会议中心、巴黎黄金地段皇家蒙梭饭店以及戛纳卡尔顿等豪华酒店等地产。
　　卡塔尔近年来加快实施其“软实力”战略，向法国投资数十亿美元。对法国工业及房地产领域的投资通常由该国总理兼外长领导的卡塔尔投资局负责，而体育及奢侈品等领域的投资则由卡塔尔王储塔米姆·阿勒萨尼及其妻子来完成。
　　而在英国，40多年前，卡塔尔脱离英国的殖民统治宣布独立。那时候的英国人一定不会想到，在40年后的今天，他们国家首都的未来或将被这个中东小国所主宰。英国《每日邮报》3月报道称，“弹丸小国”卡塔尔已经收购了伦敦的一系列著名资产：正在建设中的英国碎片大厦将成为欧洲最高的建筑，而它的所有者是卡塔尔；著名的巴克莱银行最大股东是卡塔尔；伦敦奥运会结束之后，奥运村的所有权也将归属卡塔尔；老牌百货公司哈罗德也已经成为卡塔尔人的名下资产……有分析说，卡塔尔对英国的影响不仅清晰可辨，且还在不断扩大。
　　卡塔尔曾经是“体育沙漠”，但随着不计代价的布局已经呈现出一派生机。卡塔尔王室希望通过体育来提振这个海湾国家在世界上的影响力，“软硬”兼施的战略作用已经凸显。
　　小国大外交
　　如果说半岛电视台和足球为小国卡塔尔从“资源强国”向“政治强国”迈进提了足够的关注和影响，而其自身独特的外交策略则为卡塔尔奠定了其靠软实力强国的世界标本。
　　1995年，卡塔尔现任埃米尔哈马德·阿勒萨尼上台。哈马德执政以来，在内政、外交等多个领域实施改革，致力于将卡塔尔打造为“新型国家”。1997年，卡塔尔成立“援助苏丹委员会”，标志着卡塔尔开始实施积极的外交政策，参与调解地区冲突。
　　伊拉克战争结束后，伴随着中东均势被打破，中东进入新一轮冲突频发期，卡塔尔外交调解行动也随之进入活跃期。卡塔尔外交斡旋发挥较大作用的事件包括黎巴嫩危机、苏丹达尔富尔问题，加沙战争以及2011年爆发的阿拉伯世界动乱。而2011年的阿拉伯多国政局动荡，更显卡塔尔的活跃的作用。
　　分析卡塔尔的外交策略不难看出，在全面介入、干预阿拉伯国家内政的事件中，其采取并延续了其一贯的激进外交路线。
　　2011年初，突尼斯、埃及相继爆发大规模游行示威，由此引起“中东剧变”全面爆发。突尼斯政局突然变化还让卡塔尔政府有点始料不及，进而略显保守，但是到了埃及局势动荡后，卡塔尔就开始积极介入。埃及穆巴拉克宣布辞职后，第一个对此表示欢迎、对埃及革命者表示祝贺的就是卡塔尔。反应之快十分令人瞩目。5月25日，埃米尔哈马德访问埃及，宣布卡将在埃及投资建设多个基础设施和工业项目，总金额达100亿美元，包括购买埃及国债，在亚历山大米拉哈特地区兴建世界最大的港口等。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外语学院副院长丁隆博士和美国俄亥俄州立大学近东语言文化系博士候选人赵元昊在共同撰写的《卡塔尔：以小博大远交近攻》一文中提到：其实，综观卡塔尔近些年比较出位的表现，是其过往若干年地区危机仲裁者角色的延伸或升级。全面回顾和了解卡塔尔对外部事务的介入，更能系统地了解卡塔尔的攻势外交。卡塔尔多次在化解地区冲突与危机中扮演枢纽角色，其号召力强，调解成效显著，在部分地区冲突的调解中，卡塔尔的影响力甚至超过联合国、阿盟等国际组织。
　　摩洛哥学者穆罕默德·巴扎兹认为，哈马德上台以来，“卡塔尔开始在阿拉伯世界，特别是海湾地区拥有了稳定而突出的地位”，“卡塔尔多次提出政治倡议，缓和紧张局势，弥合观点差异，寻求解决之道，多次阻止局势恶化”。
　　除了激进和攻势外交之外，卡塔尔外交的独立性和灵活性也值得借鉴。
　　卡塔尔首相兼外交大臣谢赫哈马德是王室成员，和西方关系密切，掌握着卡塔尔的财权，是主导卡塔尔外交的关键人物之一。谢赫哈马德曾说：“每个国家都应避免感情用事，而应以理性的方式追求自身利益。将政治和感情搅在一起，就如同将宗教与政治混为一谈，只能引起灾难。”
　　卡塔尔与以色列的交往就是体现卡塔尔外交独立性的例证。从上世纪50年代开始阿拉伯国家就在经济上抵制以色列，但卡塔尔独行其是，是阿拉伯国家中最早承认以色列的国家之一。1994年，约旦与以色列签订和平协定后，卡塔尔很快与以色列建立了非正式关系，互设贸易代表处，高官互访。而在同一时期，埃及等国还在呼吁在经济上抵制以色列。
　　美国乔治敦大学卡塔尔分校政府学助理教授M ark Farha 博士曾在接受《南都周刊》采访时说：“人们常常将卡塔尔在外交上的杰出表现归功于它巨大的金融资源，但这不是故事的全部。在卡塔尔埃米尔哈马德的领导下，自1995年以来，卡塔尔实施了一套全面的发展战略，该国将相当一部分油气资源收入投资到教育、媒体和外交领域。”他认为，卡塔尔对危机的介入体现了一种外交上的灵活性。在很多方面，卡塔尔提出的倡议比那些不灵便的联合国决议更加管用，这尤其体现在卡塔尔对黎巴嫩危机的斡旋上。
　　分析人士认为，卡塔尔所展示的是一种新的外交扩张模式，即面向西方（与美国的紧密联盟）与传统主义（与激进的伊斯兰团体交好，支持恐怖主义组织）相结合。这使得卡塔尔资本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入阿拉伯国家和非洲市场。
　　谈到卡塔尔“兼容并包”的政策，卡塔尔媒体人哈米德·安萨里半开玩笑地说：“把各路人马都找来这里，只要给他们钱就都搞定啦！”对于卡塔尔的意图，有人称之为“拿破仑情结”，也有人认为卡塔尔是机会主义者，借中东巨变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重塑中东局势。
　　不过，有学者指出，卡塔尔的外交政策旨在确立自身君主制酋长国统治地位，在仰赖西方靠山的同时谋求成为新的地区力量中心。为此所需的客观前提条件已经具备：雄厚的财力，西方庇护者的支持，瓦哈比主义和泛阿拉伯主义奇异混合的扩张思想。
　　正如英国《金融时报》所说的那样，“卡塔尔是一个有着独特想法的国家，喜欢在大国政治中扮演角色”。地处时局纷繁复杂的中东地区，卡塔尔正越来越充分地运用着其自身的硬实力和软实力提升国际地位。且不评判卡塔的“大国梦”能否实现，仅小国卡塔尔利用软实力“四两拨千斤”的手法便不可小觑，当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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