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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氏孤儿电影 论《赵氏孤儿》电影改编的必然与局限

发布时间:2019-03-16 06:25:22 浏览数:

  [摘 要] 纪君祥的《赵氏孤儿》被搬上电影银幕之后,学者们多从电影是否忠实于原著的角度入手,讨论文本改编的得与失,却忽略了电影作为现代技术的产物,它必然阐释的是现代的伦理价值,故文本改编实属必然。电影版《赵氏孤儿》的成功之处即添补了原作“内指性”的缺乏,将人物心理冲突向纵深处推进。但是由于过分地表现人物的冲突而没有把握住人物的主导性特征,从而带来了价值体系的混乱,这又成为电影改编的一大遗憾。
  [关键词] �《赵氏孤儿》;改编;内指性;扁平人物;圆形人物
  
  纪君祥的元杂剧《赵氏孤儿大报仇》于2010年被搬上电影银幕之后,迅速地招来了各路学者褒贬不一的评价。许多学者从电影对原文本的改编入手,探讨电影《赵氏孤儿》的得与失,其中不乏真知灼见。但是,大多数学者都是站在维护经典的立场上,目光多停留在导演在哪些方面没有尊重原著,却很少留意将这样一部古典作品搬上现代银幕的话,文本改编的必要性与必然性。事实上,电影作为现代技术的产物,不管它用逼真的影像反映的是哪一个时代的故事,它都必然阐释的是现代的伦理价值,否则就不会为它的受众所接受。故此,从古典到现代的时空跨度,也构成了现代导演进行文本改编的必然。
  从冲突的外在性到冲突的内指性
  钱钟书在他的《中国古典戏曲中的悲剧》一文中提到纪君祥的《赵氏孤儿》时流露出这样的观念,即这出悲剧的悲剧冲突本可能更加强烈、更加内化,程婴的亲子之爱与牺牲的责任之间的“内心张力”(self-division)本可能更强有力地彰显出来,但是遗憾的是“爱与责任之间的张力并不是势均力敌的,很明显一种力量轻而易举地战胜了另一种力量。程婴显然认为履行忠义之责而作出牺牲,比沉溺于亲子之爱更加正义”。故此,悲剧冲突的天秤是“向一方倾斜的”①。钱钟书敏感地意识到这出悲剧实质上是将悲剧力量外化为正义与邪恶的争斗,却没有内化为更为惨烈的内心冲突。忠诚、责任似乎过于轻易地就压倒了父爱,没有犹豫、没有不舍……如若剧作者再深一步地表现主人公“爱与责任”之间的心灵挣扎,恐怕作品所展现出来的悲剧意味会更加惊心动魄。
  从情节结构上看,纪版的《赵氏孤儿》仍然是一出简单的因果报应戏。剧本首先透过屠岸贾之口,介绍了故事背景。晋灵公在位时,信任的只有一文一武,文者即穿紫的赵盾,武者即穿红的屠岸贾。屠赵不和,屠常有加害之心。接着剧本为我们讲述了屠岸贾是如何加害赵盾以及一个个正义之士是如何不顾个人安危,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我们可以对情节做简单的分解:(1)屠岸贾先派��刺杀赵盾,��见赵盾乃国之忠良,触槐而死。(2)屠又以神獒害赵,扎一紫袍玉带的草人,训练神獒扑食草人腹中的羊心肺,并在灵公那里谎称神獒有辨别忠奸之能,神獒进殿见紫衣赵盾,扑过去便咬。(3)殿前侍卫弥提明慷慨相救,将神獒劈为两半。(4)赵盾乘车欲走,可屠岸贾早已在马车上做了手脚,赵盾曾救过的饿夫灵辄冒死相救。但赵家仍旧没有逃过以奸臣之名满门抄斩的厄运。(5)屠岸贾欲斫草除根,甚至连驸马赵朔的遗腹子也不放过。为救孩子,公主托门客程婴用药箱子将遗孤带出府邸,后自缢。(6)将军韩厥奉屠岸贾之命把守公主府门,但韩厥不愿助纣为虐,放过了程婴和遗孤,并以自刎表忠信。��(7)屠岸贾听说遗孤被救,下令屠杀晋国上下刚出生的小儿。程婴投奔公孙午臼商量救孤与救晋国小儿的事宜,程婴献掉包之计――以自己的亲生儿子顶替赵家的孩子。(8)在争论谁与“假遗孤”同死一节,公孙午臼以自己年逾七旬,不足以抚养遗孤长大成人为由,毅然赴死。(9)程婴因“出卖”公孙而背负骂名,无奈投奔屠岸贾。赵氏孤儿被屠岸贾收为义子,赵孤长大之后得知真相,向屠岸贾报仇。从故事的情节分解中,首先跃入我们眼帘的就是组“死士”的群像。从��、弥提明、公主、韩厥到公孙午臼,再到程婴之子,这些人都间接或直接地、主动或被动地为赵氏孤儿的存活铺开了一条血路。用诗人叶匡政的话说“每当有一个人慷慨赴死,正义在世间就多了一份存在的希望”②。的确,赵氏孤儿在这里正象征着“正义”,他不活下来,“正义”必将被埋葬。
  但是我们要知道纪版的《赵氏孤儿》是符合中国古典戏曲程式化特征的。如果把上述情节原封不动地移植到现代影视艺术中,恐怕会带给现代观众困惑与不解。假设在电影《赵氏孤儿》里,韩厥仅仅为证明自己是“忠良之士”,即拔剑自刎,那么对于现代观众来讲,韩厥到底是大英雄呢?还是一个小题大做的神经病呢?还有,��放弃刺杀难道就只能去自杀吗?这不是对自己的草菅人命吗?��、韩厥、公孙午臼都敢于为“正义”殉道,死得干净利落,他们都不惧怕死亡吗?他们对于生命就没有留恋与惋惜吗?程婴大义凛然,难道他就有权利决定自己儿子的死活吗?我们可以看到,这都不是中国古典作家考虑的范畴,中国古典作家更看重的是正义战胜邪恶的理念及结果。孟子说:“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纪版的《赵氏孤儿》只给我们讲了君子求“义”的果断,却没有表达君子求“生”的本能。“义”轻而易举地战胜了“生”,却忽略了过程的艰难与痛苦,这里缺少的恰恰是真实而复杂的人性拷问。
  中国古典剧作家所忽略的问题必然被现代影视导演提上日程,现代影视生存的根基即是营造“幻真”的艺术效果,如果让观众能身临其境地与人物同呼吸共命运,前提是人物必然符合现代人的审美习惯和价值取向。故此,在一个信奉个体自由和自我价值的时代,如果想将《赵氏孤儿》搬上银幕,导演必然要砍掉一些令人费解的细节,如��、韩厥的自杀。否则,导演必须添补大量的剧情,为他们的自杀找更有“说服力”的理由。同时,导演也必然添补进有助于表现人物心理冲突的心理戏,如程婴的爱子之心与救孤的义举之间的冲突,赵氏孤儿弑杀义父的不忍与复仇的责任之间的矛盾,等等。如果只关注冲突的外在性,忽略内指性,恐怕现代观众一定会挑剔这样的人物形象单薄且严重失真!在冲突中表现“人”内在的复杂性,这也许就是陈凯歌所说的“人性”、钱钟书曾设想的在原作中本可能有的“内在冲突”吧。我们且不谈电影版的《赵氏孤儿》对于这些地方处理得是好还是坏,但是对于原文本进行文本改编则实属必然。
  从扁平人物到圆形人物
  福斯特在《小说面面观》中提出了扁平人物和圆形人物这对概念。扁平人物即人物某一方面的特征比较突出,只需寥寥数语即可概括出来;圆形人物虽具有主导性特征,但人物性格更加丰满、复杂,难以一言以蔽之。戏剧《赵氏孤儿》中的人物都比较扁平化,屠岸贾是一个“恶人”形象,��、韩厥、公孙午臼、程婴则是一组“义士”形象。这些形象的性格维度是单一的、性格特征是鲜明的。而电影《赵氏孤儿》却旨在拓宽人物的多元性,尤其表现出在“取舍”之间人物的矛盾性与复杂性。影片正是借着不同人物的“左右为难”来体现人物内在的饱满与丰盈的。
  在原作中,公主托孤时嘱咐程婴,孩子“久后长大成人,与他赵氏报仇。”而在电影中庄姬夫人的嘱托却是这样的:“不许告诉他父母是谁,也不许告诉他仇人是谁,忘了复仇,就过老百姓的日子。”庄姬夫人面对家破人亡的惨景,能用母爱来权衡仇恨,电影中这位慈母形象更加丰满。到这里,电影似乎要给全剧奠定一个这样的基调,即导演所说的“爱的力量要大于恨”。
  然而,和庄姬之爱形成鲜明对比的即是程婴之恨了。在原作中,作者并没有表现程婴献子的挣扎与不舍,而在电影中程婴则是被动地卷入“屠―赵”矛盾,毫不情愿地献子,并且在妻儿死后痛不欲生。这里,程婴的“小人物”形象更加真实、丰满、可信,但同时也失去了原作当中的崇高感和牺牲精神。按我们的推理,程婴应该顺从庄姬的意愿,让孩子平安地活着并且永不活在仇恨里。但是,忠厚老实的程婴并没有尊重庄姬的意愿,反而处心积虑地策划了他的复仇计划。以一个孩子作为复仇工具,其复仇方式不见得比屠岸贾的屠杀更加“人道”。程婴让孩子认贼作父,目的即是利用一个孩子的感情来复仇,他认为只有让最亲近的人与其反目成仇,才能让敌人生不如死。程婴的计划如果成功,一方面可以杀死仇人,一方面也会杀死一个孩子心灵深处最质朴的真情。到这里,我们会产生这样的疑虑,影片的主题到底是“爱”还是“恨”呢?当赵孤长大成人可以与屠岸贾刀枪相对的时候,影片又设计程婴因爱而放弃了复仇的想法,但是却没有阻挡住赵孤复仇的脚步,最终赵孤杀死了屠岸贾,为保护赵孤,程婴自己也被屠岸贾杀死。影片的英文片名叫“Sacrifice”,意为“牺牲”。到底是程婴为赵孤一直在做出牺牲,还是15年来赵孤本身就是程婴仇恨祭坛上的“牺牲”呢?即便是程婴最后放弃了以赵孤复仇为自己妻儿“献祭”的计划,但那15年来祭坛上燃烧的仇恨之火也足以将赵孤的一生毁灭。我们不得不承认在影片中程婴的形象更加丰满了,但是这个形象却使得作品的主题变得混乱、不统一。庄姬和程婴显然不是一个价值体系范畴的,而违背庄姬嘱托的程婴,显然应该受到道义上的谴责。影片最大的悲剧恐怕不是程婴的悲剧,而是一个孩子突然发现自己一直身在仇恨的旋涡,在“仇与爱”之间左右为难,最终亲手毁灭自己最亲近的人的悲剧。程婴从原作中赵孤的“救赎者”到电影里的赵孤悲剧的缔造者,这样的形象怎么可能让人喜欢?
  影片在处理屠岸贾形象时也没有简单化,力图使其成为一个“善―恶”杂糅的复合体。影片的前半部分重在表现此人的狠毒、卑鄙,甚至连一婴儿也不放过,但在影片的后半部分却表现了他人性的光辉。在得知孩子身世真相之后,当初的那个杀人恶魔,对于是否锄掉这个孩子却“左右为难”。影片似乎总是将人物置身于善恶冲突的伦理危机中,让人物自己作出抉择。但是有意思的是,导演让所有的人物都在背负抉择之苦,却没有让屠岸贾在屠杀的时候“抉择”一下。从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到一副“妇人之仁”的柔软心肠,这样的突变恐怕很难让人接受,尤其是让熟悉《史记》和纪版《赵氏孤儿》的观众难以接受。
  影片似乎要超越善恶而直抵人性,旨在说明没有完全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恶人。但是如果超越善恶的立场可能会导致混淆事非、价值混乱,救人的看起来可恶,杀人的却很可爱,那岂不是糊涂了“盗跖、颜渊”?圆形人物不管怎么“浑圆丰满”,总得有一个主导性特征!纪版的《赵氏孤儿》人物形象扁平,主题单纯素朴;而电影版的《赵氏孤儿》形象更加丰满,主题更加复杂,但是其颠覆性的改编却掩盖了原作中简简单单的真、善、美,这不失为电影改编的一大遗憾。
  注释:
  ① 钱钟书:《钱钟书英文文集》,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5年版,第60-61页。
  ② 叶匡政:《大悲剧的味道如何不见了》,《新京报》,2010年12月7日。
  [参考文献]
  [1] 陆绍阳.文本的改写与精神的自我矮化[J].电影艺术,2007(01).
  [作者简介] 金晶(1980― ),女,黑龙江哈尔滨人,黑龙江大学古代文学专业2011级博士研究生,黑龙江东方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魏晋南北朝唐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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