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物拍卖二十年(下) 中国文物拍卖

　　文物艺术品拍卖行业和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相比，显然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小行业，但文物艺术品拍卖企业是文化企业，它们经营的文物艺术品都是民族文化的血脉，从事的业务都属于建设人民精神家园的神圣工作，所起的作用，特别是在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方面起的作用是巨大的，其贡献主要有六个方面：
　　首先，是通过文物艺术品拍卖活动，提高了人民群众的文化修养，培养提高了人民群众保护文物的意识。每个拍卖公司举办拍卖会，都要大量印刷精美的彩色汨卖图录发放给收藏家和文物爱好者，同时，每场拍卖会还要举办预展，中国文物与艺术品拍卖市场已经走过20年了，无以计数的群众通过阅读图录和参观展览学习历史、绘画、书法、工艺、鉴别等文化知识，了解文物与艺术品的经济价值，潜移默化地提高了文化水平和保护文物的意识，这些教育作用，国家的博物馆是无法比拟的。
　　第二，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为国家博物馆提供了新藏品，为民办博物馆的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国有博物馆文物藏品的来源，以前主要是国家调拨、民众捐献和考古发掘。改革开放以后，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这些来源渠道已显不畅，博物馆的陈列亦显陈旧，失却了吸引力，减弱了教育功能。自从有了文物与艺术品拍卖市场，真如柳暗花明又一村，给博物馆开辟了一条新的渠道。其实在国际上，博物馆从拍卖市场购买文物早已司空见惯，但在中国却是举步维艰。可喜的是，故宫博物院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1995年秋季拍卖会，北京翰海公司推出稀世珍宝北宋张先《十咏图》高头大卷，资深专家徐邦达力排众议，上书中央力主购买，在中央和国家文物局领导支持下，以1980万元买下，开创了国家博物馆从拍卖市场购买文物的先河。
　　20年来，国有博物馆从文物拍卖市场购买了大量文物藏品，例如：故宫博物院1995年从北京翰海购买张先《十咏图》，1995年以500万元从中国嘉德购买石涛《竹石图》，1996年以880万元从北京翰海购买沈周《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2003年以2200万元从中国嘉德购买隋人书索靖《出师颂》等。
　　首都博物馆2000年以880万元从北京翰海购买宋佚名《梅花诗意图》，以15万元从北京翰海购买明吴纳《孔子与七十二贤图》，以550万元从中贸圣佳购买郑燮《手书五经册》，以800万元从中贸圣佳购买阎立本《孔子弟子像》，以184.8万元从中贸圣佳购买明嘉靖素三彩观音；2004年以341万元从中贸圣佳购买顾洛《蚕织图卷》，以132万元从中贸圣佳购买王炳《蓓园八景燕京八景图卷》等。
　　中国历史博物馆1996年曾经以很少的经费从北京翰海购买了一批稀缺珍贵的文物藏品：以8.8万元购买被英法联军从圆明园掠走的清乾隆银合金兽面铺首，以4.81万元购买了带“榆次县孟家井烧来”铭款的金代榆次窑玉壶春瓶，以2.2万元购买了清乾隆宫窑广彩开光人物碗等等。
　　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从中国嘉德公司以554.4万元优先购买了陈独秀等致胡适书札。
　　又如郭沫若故居博物馆，该馆2001年从北京翰海以11.88万元购买73件郭沫若书法精品。中国印刷博物馆2001年从北京翰海以159.5万元购买了宋刻本《春秋经传》一册，成了该馆镇馆之宝。
　　2002年，国家文物局从中贸圣佳以2999万元购买了北宋米芾《研山铭》。
　　上海博物馆在文物拍卖市场购买的文物藏品，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在全国都名列魁首。1997年中国嘉德经过3年努力，促成常熟“翁氏藏书”回归故里，上海图书馆以450万元美金购下了古籍版本80种、542册，其中有宋代刻本11种150册，元代刻本4种50册。2002年，上海博物馆以880万元从中国嘉德购买了宋高宗的《养生论》，以990万元从中国嘉德购买钱镜塘藏《明代名人尺牍》。2003年，上海博物馆在中国嘉德拍卖会上以450万元美金购回《淳化阁帖》。2005年，上海博物馆以506万元从中贸圣佳购买了金陵八家中高岑的《江山无尽图卷》等。
　　第三，文物艺术品拍卖提高了中国文物艺术品的经济价值和国际地位。过去，由于经济落后，中国的文物艺术品在世界市场的价格与欧美发达国家的价格差距甚大。如欧洲的毕加索与我国的齐白石是同时期的大艺术家，毕加索对齐白石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当时齐白石书画的价格每平方尺仅仅10元钱，荣宝斋的笔单，一幅四尺三开的鱼虾图仅只30元。有了文物与艺术品拍卖市场，齐白石的书画价格开始飙升，1998年中国嘉德推出的齐白石《诗意山水册》以159万元成交；2003年，中贸圣佳将其再次推出，以1661万元成交，5年时间猛增了10倍；2011年春季，此册又以7200万元成交。
　　第四，促进了中国文物回归祖国。中国近代遭受帝国主义列强侵略和掠夺，加之内乱不断，盗墓猖獗，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每平方公里都有珍贵文物流失，流失到国外的珍贵文物不胜枚举，据有关资料统计，够得上国家博物馆一、二级藏品标准的就有100多万件。
　　1992年以后，新兴的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开辟了国宝回归的新渠道，国家文物行政部门适时推出了海外回流文物允许复出境的政策。文物拍卖从业人员以此为契机，用他们敏锐的思维和判断，顺应国际政治经济形势和文化的潮流，到海外开拓征集文物货源。他们不辞辛劳，下南洋，走欧美，足迹遍及世界，使―件件流失海外的中国文物，穿洋过海万里还乡。拍卖市场20年来回流文物已经多达10万余件，其中有很多属于文物珍品，例如：
　　北京翰海征集到的清乾隆银合金兽面铺首，中贸圣佳征集到的清道光皇帝《绮春园射柳图卷》、丁观鹏《烂柯仙迹图卷》、莫是龙《湖山佳趣图卷》、乾隆帝《双塔山轴》等，这些都是从圆明园流失的文物。中贸圣佳征集到的隋《佛像卷》是从敦煌莫高窟丢失的文物，征集到的乾隆皇帝“御笔十全老人之宝说”玉板屏风则是清东陵丢失的文物。溥仪从故宫盗出的文物回流数量最多，据不完全统计，现在已经达到210件。这些文物大都著录于《石渠宝笈》。中贸圣佳征集到的数量最多，达66件，较珍贵的有唐阎立本《孔子弟子像手卷》、宋李公麟《西园雅集图卷》、宋王诜《叠翠青流图》、徐扬《南巡纪道图》、周之冕《百花图卷》等。中国嘉德征集到26件，较珍贵的有宋徽宗《写生珍禽图》、宋高宗《养生论》、隋人书索靖《出师颂》、仇英《赤壁图》等。北京翰海征集到21件，较珍贵的有宋张先《十咏图》等。北京保利征集到20件，较珍贵的有佚名《元人秋猎图》等。
　　第五，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20年来培养造就了一大批各类可贵人才。
　　首先是文物鉴定人才。新中国成立以后相当长的时期中，由于文物市场的缺失，再加上老一 代鉴定专家的老化和离世，文物鉴定界出现人才空档的危机。文物与艺术品拍卖市场诞生与发展的20年中，培养造就了一大批书画、瓷器、青铜器、碑帖、古籍善本、文房四宝、竹木牙雕、邮票钱币、油画等方面的鉴定人员，满足了社会发展的需要。
　　其次是培养造就了一大批优秀的文物商业的管理人员，特别是处于第一集团的文物与艺术品拍卖公司的领导集团，经过20年来的实战锻炼，他们认真执行文物政策，遵守文物法规，严格执行文物艺术品拍卖规程，把文物保护放在第一位，善经营，懂管理，讲团结，顾大局，使得他们领导的拍卖企业不断取得骄人的业绩。
　　其三，中国拍卖业协会为了适应拍卖市场的发展，开展各种拍卖专业人员资质培训工作，仅拍卖师一项，就培养了近万名人才。回顾92北京国际拍卖会时期，因为中国大陆没有文物拍卖师，只能从香港请来胡文綮执槌主拍的情景，不难看到20年来中国拍卖行业发展之迅速。现在一些大专院校应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发展的需要，开办了文物艺术品拍卖专业，输送文物艺术品市场需要的人才，保证了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的健康发展。
　　第六，为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文物艺术品拍卖为国家增加了税收，根据有关部门统计，文物艺术品拍卖企业的职工每人平均为国家缴纳税收为26.8万元，超过了中石油与中石化。同时，还带动了全国相关的印刷出版业、旅游餐饮业的繁荣与发展。特别是在20年间举办的公益性拍卖活动，为地震灾区、水涝灾区、冰冻灾区奉献了爱心，在精神文明建设中做出了贡献。
　　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20年来的发展，是在文物行政管理部门以及海关、工商、税务等有关部门不断修订有关政策的保障下取得的。但是，随着拍卖市场的迅速发展，又显现出一些政策上与市场发展不适应、乃至桎梏的现象，同时拍卖企业自身也出现不少缺陷，这些问题都亟待今后工作中进行解决，甚至综合治理。
　　其一，对于海外回流的文物进境时，仅限于旅客随身携带的文物享受免税待遇，对于大件和大宗文物的回流极为不利，希望文物行政部门与海关部门尽快协商，实现客检与货检，航空与铁路、水运、公路等运输方式的税收办法得到统一，促进过去流失海外的大件、大宗文物早日回归祖国。
　　其二，回流文物复出境时，必须从原进境口岸出境，此一规定对于海外买家极不方便，经常造成海外买家为避免绕道出境而放弃购买海外回流文物的机会，从而影响到中国文物价格的提高。希望文物行政部门调整已有规定，促进文物商业的发展。
　　其三，2003年5月18日公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实施条例》，第五章第四十三条规定过于繁复，不好操作，特别是对于价值极其一般的文物，没有必要进行这么大的工作量，可改为拍卖企业拍卖的二级以上的文物，应当记录文物的名称、图录、来源、文物的出卖人、委托人和买受人的姓名或者名称、住所、有效身份证号码以及成交价格，并报核准其销售、拍卖文物的文物行政主管部门备案。接受备案的文物行政主管部门应当依法为其保密，并将该记录保存75年。
　　其四，根据2002年颁发的《文物保护法》和2003年公布的《实施条例》，国家文物局2003年12月24日印发了《关于对申领和颁发文物拍卖许可证有关事项的通知》，通知规定，截至2004年4月30日，凡未取得文物拍卖许可证的拍卖企业，不得从事文物拍卖经营活动。对于申领文物拍卖许可证的企业，如果不具备5名拥有文物博物专业高级技术职务的人员，允许其聘请具有文物博物专业高级技术职务的离退休一年以上的人员。拍卖企业要加强人才培养，至2006年12月30日，各文物拍卖企业报请年检或申领文物拍卖许可证，不得聘用离退休人员申领文物拍卖专业人员资格。此规定实施5年来，除了给拍卖文物的企业加大了经费开支，增加了经济负担，在保护文物、执行文物政策、提高拍卖文物企业鉴定水平等方面的作用并不显著，对于不起作用的条列应该废止。同时，在制定新的规定时，应该认真召开听证会，广泛听取拍卖企业、拍卖协会、收藏家阶层等各方的意见，制定出既有利于文物保护，又能促进文物拍卖市场健康发展的政策。
　　其五，关于文物与艺术品拍卖市场税收问题，世界各国、尤其是发达国家，对于超过百年的文物与艺术品的进口都免收进口税，对于市场交易也都有很多优惠政策，对于企业和个人从拍卖市场购买文物捐献给博物馆的，可以抵税或免税。而国家税务总局关于个人拍卖文物要缴纳3％的所得税，海外回流的文物要缴纳2％的所得税，并由拍卖单位代为收缴的规定，对于文物的回流和文物拍卖企业参与国际竞争都很不利，希望拍卖行业协会、文物行政管理部门与税务部门协商沟通，按照六中全会决定精神，对文化企业“加大财政、税收、金融、用地等方面对文化产业的政策扶植力度，实行税收优惠”，制定出有利于文物回流，减轻拍卖企业负担，促进文物拍卖市场发展的税收办法。
　　其六，一些海外的文物收藏家，因为在中国大陆出售文物，不能兑换成外汇带出，影响到文物的回流，特别是高价位珍贵文物的回流。诸如价值900万美元的西周铜方营，价值1500万英镑的元青花鬼谷子下山图罐，价值1.5亿港元的清乾隆珐琅彩杏林春燕图碗，都是分别在纽约、伦敦、香港创造的最高成交价。今后中国文物行政管理部门、拍卖业协会与海关、税务、金融等部门应充分沟通协商，解决这一系列难题，总会将属于中国最高价的文物吸引到中国大陆的拍卖市场拍卖，在中国的土地上创造出中国文物的最高成交价格纪录。
　　其七，关于《文物拍卖管理暂行规定》第十六条“国家对文物拍卖企业拍卖的珍贵文物有优先购买权”。此条与1996年12月24日国家文物局发布的《关于加强文物拍卖标的鉴定管理的通知》中第七条“定向专拍”相近似。“定向专拍”一公布就引起收藏家和拍卖界的异议，一直到2000年中国嘉德秋季拍卖会推出宋高宗《养生论》和唐怀素《食鱼帖》拍卖，才进一步显露出此条款的不足。这两件拍品当时都被文物行政管理部门列为“定向专拍”，其中《养生论》最初是以990万元高价成交，但因竞买者不是国有博物馆和国有企业，而被责令由下一个买家上海博物馆买得。而《食鱼帖》从880万元起拍后，因无博物馆及国企应价而流标。当时台湾的《典藏》杂志发表了署名盛世宁(即笔者赵榆)的文章《为啥有人爱“养生”，无人买“食鱼”?》和署名熊宜敬的《怀素宋高宗悲喜两样情――浅探(食鱼帖)流拍的原因》两篇文章，对于“定向专拍”进行了质疑。直至中国人民大学图书馆在中国嘉德优先购买陈独秀等致胡适书札时，才得到较为合理的解决。因此，对于“优先购买权”，应该再作 出一些详细的叙述，诸如拍卖前经过与文物所有者协商，取得所有者的自愿和同意，国家再享有优先购买权；拍卖时出现的最高价位与国家决定所出的价位相同时，国家享有优先购买权等。
　　其八，认真落实中共十七届六中全会决议：“把诚信建设摆在突出位置，大力推进政务诚信、商务诚信、社会诚信和司法诚信建设，抓紧建立健全覆盖全社会的诚信系统，加大对失信行为的惩戒力度，在全社会广泛形成守信光荣、失信可耻的氛围。”对于文物艺术品市场存在的假拍、假货、假鉴定、成交后不付款等问题，必须由文物、工商、税务、拍卖行业协会联合起来综合治理，严格进行行业自律，认真执行文物艺术品拍卖规程，对于明知故犯者应严加惩治。
　　随着文物与艺术品市场的发展，出现了文物收藏热潮，个体和半官方的文物鉴定机构应运而生。这些鉴定机构虽然大多数都经过工商登记，但其规则中都有一条不负法律责任的条文。其收费标准，―般是对一件文物只声言真或假，收费二三百元，如果要求出具鉴定证书，再另交证书费，标准一般是市场估价的10％。在如此重利的驱使下，出现了假证书满天飞的坏现象，很多无辜的民众受骗上当，打官司讨公道，官司还打不赢，干吃了哑巴亏。从市场上发现的假鉴定证书来看，扮演鉴定专家的成员，有些是来自文博系统的专家，他们所属的工作单位名头越大、原来的学术职称越高，欺骗性也就越大，有的为了敛钱发财，还到全国各地走穴鉴定，实际上这是一种学术腐败。几年来出现假鉴定影响最大的，玉器方面有假金缕玉衣；瓷器方面是某地元青花研讨会，上百件“元代”青花大器同时亮相，到会的鉴定专家出席会议和开具鉴定证书的场面电视台和报刊都作了刊登与播放。可是这些被鉴定的瓷器连同证书送到北京的拍卖公司，没有一家认可。鉴定专家却以学术看法不同为由，拒绝退还鉴定费。书画方面的典型事例是某电视媒体评宝大会把一件假的南宋画鉴定为真迹，评为一等奖，此奖一公布，天下大哗，有人说这是参加此次评奖活动的书画鉴定专家的一次集体大“跳水”。对于文物鉴定中如此混乱的现象，希望文博系统加强职工的思想教育，同时会同工商管理部门对于各种鉴定机构进行清理整顿，促使群众的收藏活动得到健康发展。
　　其九，建立奖励机制，褒奖文物鉴定界有功之人。自从有了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中国嘉德、北京翰海、中贸圣佳诚聘文物界德艺双馨的老专家启功、谢稚柳、徐邦达、刘九庵、傅熹年、秦公、章津才诸位先生为顾问，有了他们的鉴定把关，故宫博物院、中国国家博物馆、北京首都博物馆、上海博物馆购藏的文物，至今没有发现一件假货、赝品，既为国家保护收藏了珍贵文物，又使国家在经济效益上获得了巨大收益。例如2009年中国嘉德征集到一件宋人《瑞应图》手卷，开始定为价值3万元的“苏州片”，经过章津才、傅熹年先生鉴定，确定为珍贵的宋代书画，国家博物馆一级藏品，最后以5824万元成交，抢救了一件国宝。对于这些巨大贡献，国家应该给予褒奖。尤其是对于现在仅存的几位德艺双馨的老专家，国家应该选派优秀的中青年鉴定人才j帮助老专家整理鉴定经验，继承他们的学识，抢救绝技，当好传人。
　　党的十七届六中全会《中共中央关于深化文化体制改革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为我国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的发展提供了新的机遇。中国文物艺术品拍卖企业在国家文物局、中国拍卖行业协会领导下，认真学习贯彻六中全会的决定，严格执行《文物艺术品拍卖规程》，文物艺术品拍卖市场一定会得到大发展大繁荣。
　　责编　有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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