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点》:《终点》罗伯特

　　白鹤林（2首） 　　 　　诗歌论 　　 　　清晨街道上，见一老妇人 　　背两扇废弃铁栅门，感慨生活艰辛。 　　夜晚灯下读诗，恰好就读到
　　史蒂文斯《人背物》，世事如此神奇。
　　难道诗歌真能预示，我们的人生际遇
　　或命运？又或者，正是现实世界
　　早先写就了我们全部的诗句？
　　我脑际浮现那老人满头的银丝，
　　像一场最高虚构的雪，落在现实主义
　　夜晚的灯前。我独自冥想――
　　诗歌，不正是诗人执意去背负的
　　那古老或虚妄之物？或我们自身的命运？
　　背门的老人脸上并无凄苦，这首诗
　　也并不须讨厌和虚伪的说教，
　　（像某些要么轻浮滑稽，要么
　　开口闭口即怨天尤人的可笑诗人）
　　我只是必须写下如下的句子：在我回头
　　看老妇人轻易背起沉重铁门的瞬间，
　　感到一种力量，正在驱动深冬的雾霜，
　　让突然降临的阳光，照彻了萎靡者的梦境。
　　
　　
　　你说：云
　　――赠丛文
　　
　　你说：云。它是无迹可寻的信
　　邮寄给辽阔而谬误丛生的
　　我们的日子。像这无星的夜晚
　　其实并不如我们所见的
　　不可见，也并不如我们所说的
　　不可说。此时，它在世界的
　　另一边际？正悠悠飘过
　　丽日徐风的洞天。像精确的数字
　　穿上形而上的外衣，隐于浩渺
　　指向密切的交谈，和公开的倾听
　　多少年了啊！你始终保持对面
　　斜倚的姿势，翻阅一本厚的书籍
　　或一册薄的杂志，用一种
　　并不真实的沉默，伪装着内心
　　翻腾汹涌的激情。而那云
　　正是你，写给远方或海水的一首
　　或长或短的诗歌，裹挟着多少
　　浓烈的雨水、淡泊的热爱。和往来人生
　　你愈见清晰的想象，与问询
　　
　　丛文（1首）
　　
　　万古愁概论
　　
　　不要把生活当成一杆秤
　　死亡恰恰是
　　唯一不会被误会的
　　第一它排除了一切不确定性
　　第二它也没有多和少长和短的难题
　　
　　它相当于反应堆的核芯
　　需要源源不断地注入生活的海水
　　那也不是背叛意思
　　那滚滚蒸汽是核热的形式
　　关键的它是金钱过渡的一种形式
　　
　　事实证明不管你有多么长臂的消防车
　　也无法伸入它的最里层
　　它是一个空址
　　也连带着一系列灿烂的动作和形体
　　一旦开启就无法由自己来控制
　　
　　就像这一次，它已无关道德是非
　　海底也只是如梦初醒
　　谈不上厚道和诚实
　　死亡就真的掉下了一张张皮
　　
　　而且都只是沉默最积极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或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既然万古愁，一个人的沉默
　　又何以能量度，这能怪谁
　　
　　要怪就怪你只爱必死
　　何况，你的沉默也只是死的赝品
　　对于浩渺之诗，它约等于零
　　
　　胡应鹏（1首）
　　
　　天，使劲地蓝
　　
　　要蓝，就蓝它一生
　　要裸，就裸得丝云不挂裸得荡气回肠
　　要空，就空空荡荡得一塌糊涂
　　
　　山顶高举蔚蓝，松林划过天边
　　这永不回头的曲线
　　清晰得想哭
　　清晰得，像一次没有过错的人生
　　
　　很多次，就这样躺下来
　　张开翅膀和身体。就这样
　　我背负大地和凉山，跳下天空
　　
　　蓝得永无止歇的蓝啊
　　透明得不可一世的透明
　　多像每个昔日，天长。地久。
　　多像我从未有过的
　　心
　　
　　
　　罗铖（1首）
　　
　　橘黄色的生日
　　
　　死去的祖母突然回到家里
　　坐在灶膛前，谈旧年的天气
　　
　　火光映着木格窗子，她神情淡然
　　指上的伤痕与老茧依然像颓败的花瓣
　　
　　这一天，是我橘黄色的生日
　　父亲在清晨杀了一条鲤鱼
　　
　　血从刀尖淌向鱼的双瞳
　　这是命运吗？祖母一生饱受苦难
　　
　　她身披月光，走过多少黑暗
　　当我告诉父亲这个梦境
　　
　　他将鱼放进清水里，静悄悄的浪花
　　漫过鱼裂开的嘴唇……
　　
　　“她回来了！”父亲突然说。
　　晨光落在父亲的肩膀上，我相信父亲的话
　　
　　像相信万物的自在和安详
　　这一天，也是父亲橘黄色的生日
　　
　　杨晓芸（2首）
　　
　　相见欢
　　
　　从紫红的嫩芽，到凝脂的玉片
　　经历了怎样的膨胀之痛？
　　柳絮纷飞，点缀迂回的梦径
　　清凉脉络里，犹自奔涌秘密的汁液。
　　
　　一颗心，暗暗湿润，蓬松如
　　闪电分剖的云团。复苏的本能
　　向上，将我托起……失重感再次袭来。
　　
　　忆起幼年时，溺水的惊慌
　　幽蓝泛绿的波浪，轻柔的拍打
　　死亡般席卷而来的窒息……
　　
　　每一次，我这个溺水的人
　　魂魄惊慌地抱住你，抱住礼物般的肉身
　　惶然穿越层层激流，像赴死，像转生。
　　
　　扶疏调
　　
　　且看枯叶临空攥拳：四下皆深渊，
　　万物瑟瑟斗太古！无边寥廓
　　成寂寥，凉如纸；
　　你挥枯笔，试将乌有换白云。
　　
　　结局敛于翼端。
　　那必然之处，惊心动魄处，
　　大地匍匐，脊背冰凉，命运之舌滚烫袭脸。
　　身体陷入身体的漩流……
　　浪尖上的光斑，纵身一跃――
　　
　　我的不尽的贪嗔痴爱啊……纷繁向上的枝桠，
　　在风刀剐割中颤栗，拥抱四面虚空。
　　
　　（以上选自《终点》2011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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