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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菊 冰菊与钢刀的辉映

发布时间:2019-05-17 06:36:58 浏览数:

  摘要:日本作家川端康成和三岛由纪夫都是日本传统美的书写者,川端阴柔,三岛阳刚,他们如冰菊与钢刀一样在两极维护着日本的传统,这体现在他们对自然、死亡和两性的态度上。川端康成和三岛由纪夫等能超越对西洋的模仿,转而对日本传统美进行挖掘,扎根古典,沐浴欧风,将日本的古典美提升到新的境界。川端和三岛正是在西学与日本传统的合流中寻找自己的源流,最终在日本传统中发掘出了自己的根,同时又依据自己的个性,发挥各自的个性和个人才能,将自己汇入日本文学之潮流中,他们也将和日本的传统共存共荣。
  关键词: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传统美
  中图分类号:B83-06(31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544(2012)11-0183-04
  日本作家川端康成和三岛由纪夫之间的关系复杂而紧密,川端康成把三岛由纪夫视为“年少的最好师友”,而中村光夫认为三岛《永远的旅行者》是最成功的川端论。川端是三岛涉入文坛的荐赏人,两人有师生情谊;三岛和川端持续了长达25年上百封书信往来,两人知音相惜切磋论艺;三岛和川端平日互赠新作,渴盼得到对方的评点,每逢节日又互相领受栗子点心、衬衫、酱菜、香水、雕像等礼物。1958年川端因胆囊疼痛住院三岛开出了常常的住院用品目录单,恳切而周到,两人宛如生活密友;川端是三岛与妻子瑶子的红娘,川端还数次问候三岛的儿女并赠与书包,两人也加深了两个家庭的感情。由于两人的特殊关系。上世纪七十年代后,很多中国读者都是通过阅读川端逐渐靠近了三岛,对川端和三岛的译介也互相促进。三岛两次被诺贝尔文学奖提名为候选人,他还为川端写过诺贝尔文学奖推荐信,川端最终获得了1968年诺贝尔文学奖。川端获得诺贝尔奖后,三岛受到了一定的冲击,不再主动联系川端,只有两封被动回复川端的信函。而川端说自己获诺贝尔奖的理由,第一多亏所谓日本的传统,我把它写在作品里了;第二多亏各国译者的努力,但若用日语审查就更好了;第三多亏三岛由纪夫君,他去年被提为候选人,但因过于年青而失去机会,于是轮到我了。
  我们可以说,川端带动了三岛,而三岛在某种意义上成全了川端。但若从日本传统美的角度看,两人的写作路数却大异其趣。川端1920年考入东京大学英文系,第二年转入国文系,早年是新感觉派的中坚,创作了《感情装饰》,后来还采用西方的意识流手法进行了《针、玻璃与雾》、《水晶幻想》等实验。但是他却宣称“我的作品新感觉派的分子不浓”,在对西方文学和日本文学有了对比认识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根应是日本的古典美,而他后来的创作也一直以发扬日本的古典美为己任,他悲悯地叙说着日本的风雅、物哀和幽玄,他的作品和人生犹如一幅写意画,点染着一支脉脉多愁随风摇曳的冰菊。三岛自幼受日本古典文学的熏陶,生活在西洋化的时代,他在希腊古典主义的力量美和酒神精神的不羁、日神精神的浪漫中找到了西方和日本的交汇点,将希腊的男性力量之美注入日本传统的武士道精神中,他的文学和人生融为一个强烈的意象,那就是钢刀。在日本的传统中,“菊”是皇室家徽,“刀”是武家文化的象征。日本历史上,公(皇室)武(将军)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一直左右着历史的进程,美国学者鲁思·本尼迪克特运用“菊与刀”来总结日本的国民性;象征日本人的矛盾性格,亦即日本文化的双重性:如爱美而又黩武,尚礼而又好斗,喜新而又顽固,服从而又不逊等等。川端文学所代表的风雅纤细的阴柔女性美和三岛文学所代表的刚力血腥的阳刚男性美恰恰是日本古典文学的两支潜流,冰菊与钢刀代表着日本文化的双重性,把川端文学和三岛文学在对传统古典的书写上合而观之,可窥见日本传统美的特异性,也可反观两位作家在创作历程中对传统美的扬弃。
  一、自然风物咏情怀
  日本文学和自然是十分亲近的,森林繁茂、被海洋所环绕的自然景观,使日本从古代就形成了“万物有灵观”,而且在四季变换中形成了“无常”与“轮回”的观念。因此,日本文学深深地沾染了“物我互渗”的气息。借物抒情比比皆是。中国的南禅传入日本后,他们对世事易变,万物无常有了更加的深切的感受。四季的变化,花朵的飘零,尤其是那些精致细小的事物的瞬间幻灭,都能让他们产生“物哀”的感觉。日本人对自然的尊崇是众所周知的。在日本,皇家的家徽是菊花,德川家的家徽是三叶葵,三岛家的家徽是报茗荷,植物占绝对多数,所以要在植物的性格上把握日本文明的本质。但是现代科技和战争使环境恶化,美丽的自然千疮百孔。战后日本迅速重建,大力发展经济,科学技术的发展,使人的生存环境愈来愈糟糕。西班牙文化使节两度访日的迪耶斯·德尔·科拉尔说:“与西方的技术文明相遇,是远比与日本人的想象更厉害的恶魔相遇。……自然环境的保护和保全。是在无机的技术文明的沙漠里,生命感枯竭了的现代人谋求恢复丧失了的人性而发出的本能的呐喊,憧憬野性和尚古主义的乡愁,是现代人精神上、生理上的必然需求”。川端和三岛文学中都反映出了对自然的向往,但是角度却不同。
  川端文学向往优美的境界,以平安朝的“物哀”、中世纪的“幽玄”和近世的“风雅”等为基调。川端将笔端直指自然意象,他的作品不以曲折动荡的情节取胜,而着意描绘自然界的景物。渲染一种空灵哀婉的怜惜之情。从天空的日月星辰到地面的原野山川,从雨雪冰雹风暴烟霭到彩虹夕阳晚霞云焰,从壮丽的丑陋的树木到美丽婉约的小花无名的小草,从癞蛤蟆飞蛾到萤火虫蝴蝶,自然界的种种造物均能在川端作品显露。但他不是为写自然而写自然,他笔下的一草一虫,往往可以和人物达到对话的效果,也彰显了川端作品笼罩的淡淡的阴柔美。绚丽多彩而昙花一现的彩虹在川端的作品中也就是一个意象。《古都》中有关杉树林的描写已经成为了日本美的代表,而追求哀愁、余情的情愫则集中在反复对彩虹的描写上。在秀男去给苗子送腰带时有这样一段描写:
  一个下午,北山的天际出现了好几次彩虹。
  “秀男抱着苗子的腰带一走上马路。彩虹就跳入了他的眼帘。彩虹虽宽大,色彩却很淡雅,还没有完全划出弓形来。秀男停住脚步,抬头仰望,只见彩虹的颜色渐渐淡去,仿佛要消失一样。
  秀男前后三次看到类似的彩虹“彩虹也都还没有完全成弓形,有些地方总显得淡薄些。   他心里嘀咕:“噢,彩虹是吉利的象征呢。还是凶邪的标志?”《古都》
  孪生姊妹苗子和千重子从小被迫分离,长大后又不期相聚,但她们无力改变再次分离的命运,川端将彩虹和人物的心情故事并置叙述,这里的彩虹是旁观者眼里的风景,也代表着作者的视角,他的哀叹和惋惜很好地渲染了世事变幻无常的幻灭之美。他笔下的景物都可以营造出一种虚幻美,笼罩着淡淡的乡愁,舍弃现实的根基发扬了古典的悲悯之美。所以,川端文学的价值,首先在于他对孕育并哺育了生命与人的自然的热爱与讴歌……自然是环境也是主角,而他也借助对自然景物的描写将自己纳入了日本歌咏自然的传统中。
  在表现自然的层面上。三岛对“物哀”的审美情致的继承少了悲悯的哀怜,而多了刚烈的力度。他的作品中大段的自然风物描写很少,但是他从人性的角度展示人对自然的疏离,通过对现代技术文明的谴责达到了对自然的返归。《爱在疾驰》和《潮骚》一样描写清新脱俗的爱情故事。当偏远的渔村四周建起了现代化的工厂之后,渔村慢慢被吞噬,所剩无几的渔村成为城里人旅游观光的去处。在IBM工厂工作的正木美代不喜欢车间工作的男同事,却恋上了身上充满泥土气息的修一。他们一波三折的爱情以大团圆告终,而现实中,美丽的偏远渔村在现代大企业面前节节败退已经是不可挽救的事实。
  《沉潜的瀑布》中主人公城所升从小就是一个只知道玩冷冰冰的玩具的幸福王子,除过年轻、金钱、出类拔萃的头脑、强健的体魄、没有拖累的自由外,他还有一个名声不错的职业,再加上把自由限制在不至于无聊的之内的佐料一这就是他眼里的爱情。他是一个没有感情无所事事的多余人,和数不清的女人幽会,随意捏造自己的身份。城所升几乎丧失了对任何人的感觉,爱情在他的眼里也只是人工之物。在遇到显子之后,他似乎懵懵懂懂地体会到了爱情的动人之处。在大山中越冬的几个月里双方一直不能见面,他轻易地被显子的一个电话所感动。但是显子飞蛾扑火般炽烈的爱情还没有到达他可以接受的程度,让他避之不及。在面对显子丈夫的盘问之下,他犹如犯了错误的小孩,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显子。如同美丽瀑布一样的显子最终对城所升绝望而自杀。城所升是水库的设计者,他的感情也象水库一样可控,失去了人性中应有的质朴和感性。冰冷的水库是现代技术的象征,而美丽的瀑布是自然的化身,水库吞没了轻盈透亮的瀑布,自然就这样离人类越来越远。“技术完全机械化的时代如果到来的话,人类的热情就消失了。精力就会成为多余的东西。所以,倾注于科技进步上的热情和精力也具有自我否定的侧面。”三岛发出了对人性和自然复归的呼唤,对于现代文明的反对,对自然的眷恋,和川端相比,他更加直面现实,批判科技和战争的负面影响,呼唤对自然秩序的重建。
  二、死亡观念殊相异
  一个民族生死观的形成受制于地域环境、人文历史、生活方式等多种因素的恒久的渗透影响。日本四季分明,气候多变,常常遭受地震,海啸的袭击,从《万叶集》《古今和歌集》流传下来的无常美既是一种孤寂伤感的艺术感受,又有一种对死亡的认可和平静。在《源氏物语》“桐壶”一章中,皇帝的更衣死了,作者却引用一首古歌赞叹:“生前诚可恨,死后皆可爱。”死亡美学是日本传统美不可或缺的一面,川端和三岛对待死亡的态度恰好处于古典美的两极,川端的描写如冰花般玲珑,三岛的描写如利刃般尖锐。川端笔下的死亡多为自然发展的结果,继承了日本传统中对死亡不绝如缕的哀吟,恰如枯菊凋残意犹存的静美,渗透着佛教的虚无。而三岛渴望古希腊青春活力的阳刚美,却倡导武士道传统中突然中止的死亡,主人公多在最美最年轻的时候选择自杀或杀害他人这种利刃般暴烈的残酷美。
  川端康成的《禽兽》中描写死亡的字眼是“新娘一样美丽的死”,《睡美人》中老人对年轻姑娘的假死状态的观察就是将要死的“生”和活着的“死”之间的交流,是死亡和生命的互相关照,是虚无和存在的相互体认。死和生是随时互相转换的,而极致的美就是这种不定的生和死灭状态。《山音》中写到信吾在九次梦中梦到了十个人的死亡,以菊子衔接梦境和死亡,使原本让人恐惧的死亡变得无足轻重,甚至成为一种生存的慰藉。在《雪国》中,叶子从失火的蚕房坠落而死,川端没有描写坠落的原因,而着力渲染叶子柔软、无拘无束的,身体在耀眼的银河的映衬下夺目的美,这种惊艳之美如银河倾泻而下对在场的岛村进行了洗礼。
  武士道的圣书《叶隐》宣扬的为天皇效忠的殉死理念是“当一个人被迫在生与死之间进行抉择时,重要的是毫不犹豫地选择死。”三岛将武道文化精神作为他的文学的规范,《文化防卫论》中声称“风雅”要素发展不平衡,刀的尚武要素被排除在文化概念之外,刀是“武士之魂”,菊与刀的核心就是文化概念的天皇及天皇制。他认为要医治日本文学的软弱。必须在文学中发扬武士道文化,他的作品中充斥着把血腥和死亡并将之与美联系起来。《纯自之夜》和《沉潜的瀑布》都是写婚外恋的故事。郁子和显子为了逃脱平庸生活和毫无生机的家庭束缚,爱上了别的男人,但都被自己所爱的男人抛弃。看透人生的无意义和虚无之后,她们选择了自杀。
  《丰饶之海》四部曲的主人公都没有活过20岁,最后,万念俱空的聪子和年迈的本多也将走向死亡,小说结尾是这样写的:
  此后,再不闻任何声音,一派寂寥。园里一无所有。本多想:自己是来到了既无记忆,又别无他物的地方。
  庭院沐浴着夏日无尽的阳光,悄无声息……
  从《假面自白》中的塞巴斯蒂昂殉教之美到《奔马》中阿勋的剖腹自杀,最后演绎到三岛的壮烈献身,都体现了他这种刚烈的死亡美学。三岛也专门研究过佛教的轮回,在战后动荡的社会中,他觉得天皇制的“文武两道”理念不得实现,桀骜而敏感的他产生了深深的“追求日本传统美的最后一个人”末世情结,1970年,他切腹自杀,十三个月后,川端康成在其公寓口含煤气管自杀而亡。虽然都是自杀,他们的迥异方式诠释了他们对“死”与“美”的主题的不同阐释。年迈的川端在伫立在生死的边界最终跨入死亡,在他的意念里,从来没有把“死看作结束,而是看作一种过程,是无常的流转之相的一环,是美。”而三岛在武士道传统召唤下用暴力和鲜血把自己武装成凝聚着忠君护主的刀,他的死带有明显的政治倾向。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看到,死亡观也和个体选择有绝大关系,虽然都选择自觉结束生命的方式,川端其人其文面对死亡是一种平静甚至审美的接受,笼罩着淡淡的哀伤,呻吟,但是绝没有愤怒和反抗,他将死亡看成生命的升华和永存,是生的起点,对死亡多是用一种下意识去回应。三岛笔下人物和他本人的自杀多是对理想的憧憬面对混乱现实的不满和反抗,通过这种自我拯救方式达到英雄色彩的人生,他们往往在最青春,最美丽的时候自杀,死得过于激烈。   三、花容须眉别样美
  两性关系在日本的地位也比较独特。日本远古时期母系社会较其他民族要绵长得多,日本很早兴起了农耕文化,而太阳神就是一位慈爱的女神,成为日本人心底永不磨灭的女性崇拜原型。随着儒学男权思想的浸入,女性地位逐渐下降,女性崇拜心理已经退隐到潜意识层面。但没有完全抹杀。川端在1969年的夏威夷公开演讲中说:“少年时代的我。阅读《竹取物语》,领会到这是一部崇拜圣洁处女、赞美永恒女性的小说,它使我憧憬、使我心旷神怡。也许是这份童心起作用吧,至今我还常把紫式部在《源氏物语》中所写的‘辉夜姬不染世人的尘垢,发誓保持高洁’,‘辉夜姬升天,凡人是无法求得的’这番话,引用在我的文章里,不仅仅是修辞。”川端作品的很大一部分美来自于他塑造的女性群像,这有日本传统文化中对女性眷恋的心态,也受自《源氏物语》中对女性细腻独到的描写,更是他的孤儿体验在文学作品中的投射。他的作品中女性形象往往和花的意象缠绕起来,薰子如一朵清新的雏菊,千重子象一支忧伤的紫丁香,叶子不可触及犹如焰火之花,驹子是一朵水灵灵的荷,近子若黑色的曼佗罗,唾美人如无常的沙罗双树花。川端对《伊势物语》中关于藤花的一段记载感慨道。“……我觉得这种珍奇的藤花象征了平安朝的文化。藤花富有日本情调,且具有女性的优雅,试想在低垂的藤蔓上开着花儿在微风中摇曳的姿态,是那么纤细娇弱,彬彬有礼。脉脉含情啊。它又若隐若现地藏在初夏地郁绿丛中,仿佛懂得多愁善感。……灿烂的平安朝文化。形成了日本的美,正象盛开的‘珍奇藤花’给人格外奇异的感觉。”川端康成笔下的女性营造的正是这里描写的花的优雅意境,他从平安朝的古典美中汲取了营养。创造出了妖娆的女性形象,他的作品渗透着一种女性的清雅、柔和、朦胧的阴柔之美。
  三岛由纪夫是带着极大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去写作的。如果一味地挑战传统,可能会中断传统文化。骨子里非常古典的三岛,其实更多思考的是如何继承和扬弃传统文化和文学,但是传统文学的柔弱之美与战后的社会似乎格格不入。如同要练就一身强健的肉体一样,他怀着将阳刚之美植入日本文学的雄心。力图改变日本文学的现状。对传统的执著和对西欧的向往难免使三岛被二重性的感觉所困扰,他苦苦地思索如何确立自己文学的主体性这个难题。这个矛盾在三岛和希腊相遇时得以解决。1951年他游历希腊时,发现古希腊的文学艺术呈现出了不可动摇的力度和广博的气度。“在日本的观念中,有一种赞叹短暂、可怜、在历史上瞬息即逝的态度,这种美是一种非物质的存在。而希腊的古典美,则与此相反,常常被表象为镇定自如、充满力量、仪表堂堂的状态,显示了一种永恒的美的概念。”他憧憬希腊的英雄主义和男性肉体的力量美,将肉体的思考和理性的思考统一起来。他主张作家应该用理性和知性写作,将男性原理和政治概念融入文学之中,“反省和发掘自己体内的硬派的因素。”用希腊的理性写作,他致力于文体的改造,模仿森欧外和洋结合的文体,以此区别于只表现感性的文学。就这样,他坚持文学中对男性美的塑写,赞美男性的青春的肉体,憧憬希腊英雄主义和男性肉体造型的宏大气魄,同时不忘锻炼自己的肉体。实现着心目中的理想:文武两道。“‘武’就是落花,‘文’就是培育不朽的花,”。就这样,三岛在日本古典主义和希腊的古典主义中找到了自己文学的归宿。他将自己的游记结为集子取名《阿波罗之杯》,阿波罗神在古希腊主掌光明,同时身兼医药之神和诗歌之神,象征着生命的活力和永恒,这似乎也隐喻着三岛对希腊文学理念的借鉴是一种自我改造,是对日本文坛的矫正。
  川端说过:“我强烈地自觉做一个日本式的作家"希望继承日本美的传统,除了这种自觉和希望以外,别无其他的东西”,“我把战后的生命作为余生;余生不是属于我自己的,而是日本美的传统的体现。”他将十一世纪初的紫式部、清少纳言和十七世纪的松尾芭蕉等流传的传统美呼应起来。虽然日本近代引进了西方文学,遇到了巨大的变革,传统的脉络好像被切断。但是他“越发感到古典传统的脉络依然是畅通的。”川端的审美情趣更多地继承了日本“物哀”、“风雅”的精神。他将自己的根深深扎在日本古典美的土壤中。而三岛也说过“生于日本的艺术家,被迫对日本文化不断地进行批判,从东西方文化的混淆中,只有在这方面取得切实成果的人是成功的。当然,由于我们是日本人,我们所创造的艺术形象,越是贴近日本,成功的可能性越大。这不能单纯地用回归日本、回归东洋来说明。因为这与每个作家的本能和禀赋有关。凡是想贴近西洋的,大多不能取得成功。”从这段话可以看出,三岛否认了自己对西方文学的全盘接受,所以就不能单纯地使用回归东洋来说明,他认为作家们都要从日本的根出发,在传统美中梳理出弥足珍贵的精华,然后再吸取西方文化的新鲜空气。人各有道,他找到了自己的文学道路。
  川端和三岛都在18、19世纪之后福泽谕吉“脱亚论”的文化环境影响之下进行文学创作,那时多数作家都膜拜西方的文学理念和手法,而创作大家如谷崎润一郎、芥川龙之介、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等能超越对西洋的模仿。转而对日本传统美进行挖掘,扎根古典,沐浴欧风,将日本的古典美提升到新的境界。川端持重三岛张扬。他们从两个极端维护着日本的传统美,两人皆是竭力亲近古典主义传统的作家。川端在对西方的借鉴中,从日本的古典美中找到了女性阴柔之美作为自己的书写对象,其自然美的抒情描写更温婉,更清澈,把死亡汇入时代的洪流中,赋予日本古典新的时代意义,在近代得以绚烂绽放。而三岛另辟蹊径,找到了古希腊和日本古典的契合点,以男性的阳刚之美作为自己的书写对象,他通过工业文明对自然的戕害来缅怀传统的物我合一的自然美,将死亡不仅演绎在文学中。也上演成为人生的戏剧。川端如冷艳的冰花,三岛像寒锐的钢刀,他们在日本传统的两极都为日本文学创造了辉煌。冰菊和钢刀对川端和三岛文学的喻指是笼统而偏颇的,但同时传递出了这两位作家冰冷的叙事和他们对日本传统美书写的显著特点。艾略特在谈到个人和传统的关系时用“非个人化”理论来反对浪漫主义过度的宣扬个性,宣泄情感,主张作家必须依附于传统,消灭个性,消灭情感。艾略特强调传统并不能继承。假若你需要它,你必须通过艰苦的劳动来获得它。作家必须具有历史感,他给历史感的定义是“不仅感觉到过去的过去性,而且也感觉到它的现在性,……,有了这种历史意识。一个作家便成为传统的了。这种历史意识同时也使一个作家最强烈地意识到他自己的历史地位和他自己的当代价值。”而川端和三岛正是在西学与日本传统的合流中寻找自己的源流,最终在日本传统中发掘出了自己的根,同时又依据自己的个性,发挥各自的个性和个人才能,将自己汇入日本文学之流中,他们也将和日本的传统共存共荣。
  责任编辑 王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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