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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薤琳琅补遗【凌宪扬沪江岁月补遗】

发布时间:2019-05-22 06:45:25 浏览数:

  二0一一年五月,上海市档案馆主办的《档案春秋》发表了上海理工大学档案馆馆长章华明撰写的《沪江大学末任校长凌宪扬》—文。此文客观而真实地重现了凌宪扬的一生后认为:“凌宪扬的遭遇并非个别,在历史发生重大转折的关键时刻,他的命运揭示了一批旧知识分子的命运变迁,虽属个案,却是一个时代的反映,具有特殊的见证价值。”这一见解,引起海内外各界人士的注意。几位身居美国的沪江校友,就此走访了凌宪扬次子凌宏俊。
  凌宏俊曾长期在祖国从事新闻工作,任中国新闻社高级记者、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博士论坛》客座教授,退休后移居美国洛杉矶。在与来访者的谈话中,他着重补充谈到了凌宪扬在沪江的有关情况。
  “我父亲凌宪扬是位学者,他在航空管理科学方面具有精湛的知识。可是,他不是学者型的人物,他擅长的是管理。抗日战争期间,他在重庆受命创建中国的现代钞卷印刷事业,一手建立起‘中央印制厂’这样一个特大的企业,展现出他出色的行政领导和企业管理能力。他后来担任沪江大学校长,可以说是成功的企业家入主大学第—人,并无先例。
  “在西方国家,这种情况非常普遍。究其原因,与教育超脱于政治及意识形态因素有关。我父亲受西方教育思想影响很深,教育超政治的理念,在他思想上根深蒂固,最终未能改变。这或许是他最后以悲剧谢世的重要原因。”
  我们问起,长久以来人们都认为,凌宪扬对待学生运动的态度是他最终入罪的主要原因。这方面的情况是怎样的呢?
  “从一九四八年起,随着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国统区的政治风云震撼上海社会,学生运动此起彼伏,沪江不可能置身事外。但是,主要由于沪江学生的社会背景等各种原因,学潮在沪江没能掀起风浪。在由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王立成先生撰写的《沪江大学简史》中,共有两处提到学潮,一是一九四八年十—月,二十一位沪江学生在同济大学被军警拘留;另一是同年六月,反对美帝扶植日本军国主义运动,对此,《简史》是这样写的:‘有人想再次掀起学潮,但因缺少支持者而告流产。’
  “父亲曾告诉我,当时,政府方面提出,沪江应接受一批‘职业学生’,并同意国民党的情治人员暗中进入沪江。他说,如果接受此议,那沪江将永无宁日。那些家伙会在学校挑起事端,迫使左派学生暴露自己,最终迫使学校当局配合政府进行镇压。他的基本态度是既反对学生卷入政治斗争,也不能支持政府对爱国学生的迫害,对卷入学潮的学生,要尽力加以保护。这似乎是一种自相矛盾的态度,但他就是要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中,探寻出一条保全沪江这个大家庭的道路。他爱沪江,爱沪江的学生。作为校长,当他迫不得已违心地处理一些学生时,他内心的痛苦,外人是不可能理解的。”
  接着,凌宏俊向我们谈起当年他父亲处理二十一位在同济大学被拘捕的沪江学生事件。
  “学生被抓的第二天早上,我看到父亲一脸的疲惫,心事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原来,他彻夜未眠,赶赴同济去领回被拘留的沪江学生。他告诉我们:‘我签字领回学生,已经过半夜了。要保护这些同学,不能要沪江派人派车过来。我有车,只能带几个人回去。过去在路上碰到有同学在步行,我总是让他们上车,从没空车回校的。可这一次,我不敢,万一有同学认为我带谁不带谁的是在离间他们呢?同济离沪江这么远,让又累又饿的同学就这么走回去,这中间还有好几个女同学呢!我实在于心不忍。下车陪他们一起走吧,又怕他们不理解,引起他们反感。左思右想,为难至极,最后我只能坐在车里,让司机以最慢的速度护送同学一路回沪江。看到他们安全回校,我才感到一丝安慰。抬头一看,天快亮了。’警备司令部责成学校从严处分这些学生。父亲顶着不办。后来无法再拖,只能把其中的九位除名,其余的用各种名义留在学校里。他说:开除是不可挽回的,其他都可,尽可能不开除。
  “一九四九年春天,我和哥哥爬上一棵树,把鸟巢的小喜鹊连窝端下,满以为可以养出一窝家鹊来。不料没几天,小喜鹊全都死去。父亲知道后狠狠批评了我们一顿后,又提出要我去查对一句跟鸟、鸟巢、鸟蛋有关的成语,我找到后告诉他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他很高兴,对我说,沪江就是一个大鸟巢,鸟蛋有一千多,千万不能让这个鸟巢掉下去。在风雨如晦的日子里,他殚精竭虑,苦苦保护这个巢,而且无怨无悔地背起那沉重的十字架。”
  凌宏俊话锋一转,谈及他父亲留在沪江的原因。
  “我们做子女的一直以为,他是因为宋庆龄的挽留才留在沪江,迎接政权更迭的。及至最近我看到美国贝勒大学保留的有关沪江的档案,才知道他早在一九四八年年底,就定下留守沪江的决心了。十一月二十九日,他在校董会上讲话,说:‘我坚信我的这一坚定立场(指留在沪江不走),如果有所改变,必然会对全体学生的稳定带来影响。’而且,他还考虑到新政权成立后如自己难以继续履行校长职责,学校工作应如何安排,表示他和家人将继续留在上海,可以接触到大学的情况……
  “我父亲在沪江的最后时刻到了。一九四九年五月底,战火逼近沪江,上海临近解放。我父亲十多年前参与了‘一·二八’十九路军的淞沪保卫战,对沪江的地理位置在军事上的重要性了然于胸。在学校奉命遣散后,他组建并亲自领导了_一支由青壮年教职工组成的护校队,留驻在炮火笼罩下的沪江。国民党士兵曾三次打算进入沪江设防,都被他拒绝了。第四次,情况更为严重。一个姓孙的炮兵营长在校门口大嚷大叫。我父亲向他指认两张布告,一是上海警备司令部指示军队不得进入文化设施,另一由美国总领馆发布,声言沪江为美国产业。那营长一面不停地口出脏话,一面伸手要去撕毁布告。父亲抢先一步,以身躯挡住布告。那营长暴怒起来,霍地拔出盒子枪,直指父亲胸口:老子连命都不要了,还在乎这些破布告,闪开,不然就毙了你!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亏得营长的勤务兵上前阻拦了一下,暂时平息了营长的怒火。他临走时扔下一句话:你们等着,我用十轮大卡车就能冲开你们的破校门。父亲思虑再三,最后决定在校园里升起美国国旗。上海宣告解放时,沪江校园没有遭到任何破坏。父亲回顾说,当时真是山穷水尽了,我的决定是对是错,留待大家去评论吧。
  “经历了狂风暴雨,沪江这个大鸟巢终究没有倾覆,众多的鸟卵也得以保全,可是,舍死忘生地护巢的母鸟,最后却以身相殉。我常常在想,也许,当年父亲就这样死于国民党军队的枪下,倒是他短暂一生的最好归宿。”
  凌宏俊言谈及此,哽咽失声。几位来访者无不动容,默然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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